六千掬霙(99)

作者:瓐孍

眼下已出了妖魔道,仙力再不守限制,我持了利剑在手,满腔斗志,临危不惧,喝道:“是啊,不知这许多年过去,你几分长进。”

他哈哈大笑:“你不过是个手下败将,何足道哉哼,当年眼见我就要大功告成,是你从天而降坏我好事,以至我功败垂成,今日你又来多管闲事,岁神,你当我不敢杀你”

阿霋在旁边给我传音:“我之前捅了他一刀,他眼下负伤在身,功力有限,你只管放开手脚。”

我尚未回话,百引已不打算同我多费唇舌了,拂尘刷刷刷横扫而至,势如破竹,势如千军。我生怕从未领教过如此高招,精神为之一振,挥舞利剑迎战,本拟即使不能胜他,昔日雄风也不减当年,仍可与他大战三百回合而不落下风,却知方才将将过了十招,我背脊便已挂彩,硬生生吃了三帚,鲜血淋漓,呜呼哀哉。只这么几个回合下来,胜负已见分晓。

百引笑得更猖狂了,嗤我:“旁人的修为都是越修越有为,何人在岁神大人此处非但没丝毫进益,反而不增反降了,如此不堪一击,果然你们神仙都是些酒囊饭袋,欺世盗名,真是废物。”

他真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了,我虽不济,却不能说满天神佛都不济,有心为九重天宫争一口气,苦于有心无力。我越是急于求胜便越关心则乱,心乱如麻,出手也愈加笨拙不成章法。百引像耍猴般的,分明已稳操胜券,却不立即将我击败,故意手下留情卖出破绽,让我觉着再加把劲就能扳回一局,偏偏大失所望,他看我这般疯魔看得兴致盎然,我却焦躁得很,不意一个纰漏,手中利剑脱手,跟着喉头一紧,全力力气尽失,给人掐着脖颈提了起来。

阿霋在后面大呼小叫:“住手,你敢伤他!”只见他从地上捡起我那把利剑,移形而来,竟是用上了□□幻影之术,以一化千,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阿霋将百引团团围住了。他本是尸魔,最擅蛊惑人心迷人乱眼之法,我瞟了一眼,没看出这许多阿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熟是本尊熟是真身。百引眉头一蹙,显然也没看得出来。

可我却一眼便看出来熟真熟伪了,阿霋□□化影,化的只是自身,他手中握着的我那把仙剑却有破绽。他身为尸魔,也是不折不扣的妖邪之辈,我那利剑乃是仙家法器,专以降妖除魔,妖魔拿在手中直如催命符别无二致。那仙剑本性属火,阿霋握在手里,掌心煎熬如沸,还燃着滋滋白烟,其余那些幻影手中虽同样握了把剑,却只是有形而无其神,他拿在手里直如破铜烂铁并无二致,遂我才能分辨得出出哪个才是本尊。我看得出他正在忍痛,只因他手无寸铁,只得拿我那仙剑来用,其实他的炼魂鞭便在我身上,只因眼下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无法取出。

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阿霋同时出手,百引虽修为高深莫测,却识不破阿霋这□□化影之法,有些慌了,他单枪匹马,双拳也不敌四手,铺天盖地的利剑刺了过来,挡得了一剑挡不了第二剑,拦下了第二剑拦不住第三剑,顾此失彼,总算让阿霋本尊寻着空隙,一剑刺中了他背脊大椎穴上,他惨叫出声,一阵鬼哭狼嚎,将我丢了出去,回头去抓阿霋。阿霋一剑得手,哪里还要同他恋战,飞身后跃相避。可他将我那法器拿在手里握了这许久,元神早已灼伤,从高空坠下,已无再战之力。我竭尽全力爬起来将他接在怀中,只见他原本便已十分惨白的面色此刻已白成了二十分,情状极其可怖,身上大红嫁衣在风中猎猎飞扬,更增妖冶,只是双目阖得颇紧,似已昏厥,半晌才微微睁出一条缝来,虚弱无比,柔弱无比,真是我见犹怜。

百引吃了大亏,恼羞成怒,已化出原身,遮天蔽日的一头怪兽匍匐在地,发出稀奇古怪的咆哮,似龙吟虎啸,更似狼嚎犬吠,总之不堪入耳。

我正使用仙力渡于阿霋,助他修补元神,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给一股大力拽上空中,原来是魅面山怪游出蛇尾将我卷了起来,就听百引的声音嘶吼道:“九重天都是你这般沽名钓誉的庸才,今日何不逆了这天看谁能奈我何!”

我只觉腰上一紧,似乎要给他勒成两截,正要自爆修为于他同归于尽,一个熟稔的声音响彻云霄的道:“区区山怪,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大言不惭!”跟着是一声大喝,就听刺啦一响,百引痛呼声中,缚在身上的蛇尾竟然断了,我一头栽了下去,总算半空中还能鹞子翻身,稳稳当当的触了实地。抬头仰望,就见帝君持了把三尺长剑,威风凛凛的站在云端,居高临下的俯视我一眼,不咸不淡道:“岁神,你今日真是丢尽了九重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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