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掬霙(37)

作者:瓐孍

至于究竟是如何的洞天那就不得而知了,即使开了法眼也望不到底,我提议下去瞧个明白,兔儿忧心忡忡道:“眼下不知里面情状如何,大人怎可以身试险那鬼魂奸诈多端,万一是老早便设下的陷阱,你一下去,正中埋伏,有何闪失怎么办?”

“似你这般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事”他虽是一片好心,我却没什么好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目下无计可施,不以身试险也无路可走了,只好冒一冒险。”斜斜睨了他一眼:“我只说一人下去就是,你如惧怕,也不必勉强,留在这里把门也未尝不可。”

兔儿赔笑道:“大人这说得是哪里话,咱们虽相交为时未久,但好歹也相识一场,正是要同甘共苦拉深交情之时。难要一起渡,险要一起历,我怎可独善自身”

“说得真是中听,本座感动得很。”我拍手称赞:“既然如此,不如由你来打这个头阵罢。也不知这下头有何机关,你来当马前卒探一探。”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了下去。

出乎意料,洞底破天荒的并无任何异样,是一条十分宽敞的甬道,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方。

按理来说,倘若此处真真是那邪祟的老巢,面临强敌来犯,应挖空心思设计抵挡才是,家门前怎么着也得布下天罗地网,绝不能如此平静才是。

但我略微思索片刻便想通透了,只有兔儿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那家伙竟懒成了这副模样还是完全没将我们放在眼里,欢迎我们来找他麻烦”

我忍不住解释给他听:“非也,他就是太将我们放在眼里了所以才没做这些无用功。他晓得以我三人之力,联起手来所向披靡,什么机关都是阻不住的,何必多此一举”

我自以为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没什么不通的。兔儿看过来的眼色却颇有异议,似乎在说“你也忒看得起自己了罢”。

我觉得确实有点自以为是,咳了一声:“还有个缘由,那便是这家伙仓皇逃亡之际,保命尚且不及,哪有那么多时间布置陷阱机关他应未能料到我三人近日来此,故而也不能未雨绸缪提前布置下来,以至于临时无所作为。”

兔儿总算再无异议,连声赞我英明,我分外受用。

第10章 卿梦幽魂(1)

这墓底甬道除了环境昏暗,阴森寒冷、遍布白骨,陈设有些瘆人以外,妖风邪气异常浓厚以外,也并无其余古怪。

正当我仨边走边东张西望边倍感无趣时,古怪之处来了。

走出约摸里许时,迎面一堵石墙,甬道戛然而止,前方已无路可走,脚底却又横着另外一条甬道,一边往左一边向右,也不知哪边是源头哪边是尽头。

兔儿建议兵分两路,我摇头否了:“说不定这便是那家伙特意布置的陷阱,有意将我们这天衣无缝的三人组拆开,以便伺机各个击破,所以咱万万不能中计,还是一同行动较为稳妥。”

兔儿顺从于我,道:“那依你看,咱们往哪边走”

这倒是个难题,往哪边走得完全取决于那邪祟的行踪,他往哪边走的我们便也得往哪边走。显然我并不知他往哪边走的,所以也不知我三个该往哪边走。

正踟蹰未定,右手方阴风一卷,狂躁起来,呼呼大响,逼得人凉透全身。这股狂风突如其来,我难免不能适应,遂闭了闭眼,旁边兔儿便开始高叫:“什么人!”

举一反三,这一叫我便知他看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大有可能只是长得像人但并不是人的人,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好像是个白衣女子……”兔儿摸着后脑蹙着眉,瞧那形容,似乎也不能确信:“不,应是女鬼,刚才往这边瞅了一眼,拿着条奇奇怪怪的鞭子……应该是鞭子罢,似乎是想突袭,被我撞见,咻得一声就不见了……”

我扯着嗓子大叫:“那还不快追!”

说追就追,我三个捻出逐风诀,风驰电掣的便往右边这条甬道冲了过去。

但没冲出多久,我三个便驻足不冲了。并非有意止步不前,实在是举步维艰。

只见身前依旧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然却是较之来路更加冷了,鼻间一嗅,臭气熏天,即便有仙泽护体,仍是忍不住中人欲呕,颤栗哆嗦。法眼一开,放眼望去,真真是了不得了。

只见法眼之下的甬道中鬼影幢幢,挤满了人魂,虽皆是有身无足凌空漂浮的普通魂魄,不具多少法力,戕害不了人命,可这许多没腿没脚的东西成千上万混做一堆,情状何其诡异,简直叹为观止。

这些鬼魂一个个都清一色的身着丧服,新旧款式不尽相同,面貌也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均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似乎心头有万分愤恨,憋屈太久日积愈深,无处宣泄,只想杀人迁怒。然这暗无天日的甬道里无人可杀,他们便退而求其次,杀鬼迁怒了,于是乍一看之下,他们同为鬼魂之身,却都将彼此当仇人也似的拳打脚踢,一堆鬼魂地下群殴,战况激烈得很。有几只鬼怨念较浅,原本就低微的法力更加微不足道了,倒霉催的被扯掉了头颅,一副躯干就只连了两只胳膊,趴在地下到处摸索,寻找自己丢失的脑袋,却不知那颗无辜的鬼头早已给其余鬼魂们几拳击成了飞灰,真是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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