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掬霙(27)
说到底,她对自己死而复生这桩事也是一头雾水。
正中我的下怀,忙道:“这就对了,其实你并未做梦,那只是你兄长给你托梦来了。你这条命是他一命换一命给你换回来的,要救你兄长,也得一命换一命才行。可你的命是你兄长千辛万苦换来的,你若现在换回去,那他为你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也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她被我说动了,半晌无言,我趁热打铁:“赶紧着手准备后事罢,当务之急要让你哥哥入土为安才是。”
她又被我说动了,于是不再同我纠缠不清,转身去求乡亲父老们帮忙张罗,这就忙活去了。
避开一堆凡人,北斗将我拉进一间巷子,纳闷道:“大人,你刚才说的可否属实”
“原本只是胡说八道,但……”我蹙眉寻思:“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处处合情合理,没准我真的一语成谶了亦未可知。”
“那现今咱们该怎么办?”兔儿一针见血。
我道:“青青姑娘死而复生这事疑云重重,然而她活了,杨巅峰却又突然身亡,两件事接踵而至,多半不是巧合。要想证实我的猜测是否属实,咱们还需验证一下。”
北斗满怀忧心:“如何验证”
我抱了胳膊道:“找镇长。”
当然是找镇长了,找到时,他正在帮忙杨家准备丧事,兔儿前去慰问一番,慰问完了便以“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寻”为由将他约回家来。
我尚且还在斟酌言辞,是该直截了当的问比较好呢,还是委婉一下旁敲侧击更好,但考虑到老李年纪大了,神思衰退,反应也不够灵活,为免多生波折,还是觉得不要拐弯抹角,长驱直入开门见山比较妥当。
于是问道:“敢问镇长,以往被害之人丧命之后,家中是否另一其他怪事发生唔,就像青青姑娘家中一般。她兄长亡故,她却死而复生。这一生一死,由死而生。怪则怪矣,但也算是祸福同行。”
镇长恍然大悟:“仙长真是料事如神呐,确实如此,以往每每死人,家中必会忽然福从天降。方回便是如此,这小伙子家中一向拮据,别说聘礼了,家中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只有一座不大不小的茅棚。可那日他竟忽然拿出百两黄金去杨家提亲,之后又拆了茅棚盖新房,还拿出钱治好了青青她哥身上多年的痼疾。却没人知道他这钱打哪儿来的,真是奇哉怪也……”
我了然点头,修为到了能比肩神官的地步,点石成金这种小把戏自是手到擒来。青青突然死而复生也解释得通了。
多半是杨巅峰疼爱妹子心切,血亲之情为那邪祟利用,双方暗中做了交易,那东西答应设法令青青复生,条件便是要他一命换一命。
因青青之死乃是自尽,并非妖邪为之,死后魂魄依然健全,而杨巅峰被妖邪缠上交易的时辰又恰到好处,就在出殡当晚,于是那东西夤夜潜入乱葬岗,将青青的尸身盗出,再将其魂魄强行塞回体内,就此令她死而复生。由于鸳鸯墓前并无墓碑,而乱葬岗中新坟又多,邪祟不能确定究竟是哪座坟,只得将所有新坟都挖开查看,这才弄得一片狼藉。
北斗与兔儿两人停罢,都是一脸“原来如此”的醒悟神情,看来都明白了。
了解了诸般事宜,我先请镇长出去忙活,关上门商量对策。
我拿手指敲着桌面,娓娓道来:“探访这两天,依据中种蛛丝马迹,基本摸透那东西害人的习性,咱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因地制宜。”
兔儿点头道:“显而易见,那东西的喜好口味比较青睐年轻人。”
他一语中的,凤来镇每年受害者不少,他们之间有男有女,有美有丑,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基本没有什么共同点,唯一的相同之处是,这些人都不逾二十来岁,全镇死于非命的老人屈指可数,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屈指可数的老人基本都是死于病痛或者意外,都死得十分正常,可断定绝非邪祟戕害。
其次便是适才说的,这只邪祟乃是只讲究公平的邪祟,并不直接干净利落的杀人汲魂,而是崇尚你情我愿,大家求仁得仁,征得人家同意才会有所动作,但万一人家不同意的话会不会也有动作就不为人知了,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结果都是一样的。
还有一点,据老李所言,以往这种案子都是隔月起,有时两三个月也未必有一起,可最近却似乎频繁了,接二连三的死人。最关键的是,似乎并未将我们三位货真价实的神官放在眼中,分明晓得我们大驾光临,且还是冲他而来,他非但不知收敛,早点溜之大吉,反而变本加厉,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逞凶肆虐,直接将我们仨无视了。丝毫不给面子,也不给里子,令人尤其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