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美丽(34)
“我们不提这个事儿。苏姐,您让我重新开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小源不耐烦的打断苏醒的话。
电梯开了,苏醒伸手拦住小源:“那你把红姐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不可能。红姐有家有孩子,你这么闹腾会毁了她。”小源断然拒绝,推开苏醒走出去。
苏醒在后面喊:“那我就在这里等她,她迟早会出现。”
小源站住回头无奈的摇头:“别傻了,红姐怎么可能再来这里!孙东邻被抓后,红姐本来就不来了。今天不过是老板害怕被孙东邻牵扯,答应给红姐退钱,红姐过来办手续的。苏姐,你走吧。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也不会承认我今天讲过的任何一个字!”
小源决绝的跑开,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
苏醒张开嘴,所有想质问的话全被这扇电梯门挡住。就像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的周围被竖起了一座高高的围墙。墙外的讥笑、嘲讽、谩骂和侮辱无遮无拦肆无忌惮的灌入她的耳朵,她的辩解和愤怒却不能穿透这座墙半分!
苏醒终于找到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店,疲惫的窝进角落里。因为红姐和小源被激起的愤怒让她的耳朵呜呜的叫了好久,等她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的耳鸣时,那声音已经变得尖锐起来。
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联系客户。不仅是情绪可能随时失控,更为现实的是,她可能连客户讲什么都听不清!
最简单,也是最让人无力的。
苏醒苦笑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漫无目的的浏览着网页。渐渐地,所有的浏览都指向了同一个主题:邹金生,他毫无人性的强奸并杀害了一位纯洁善良前途无量的女大学生钱苗苗!
苏醒从一开始的不适恶心,慢慢的进入案情,忘了自己,开始冷静的思考。
在这些新闻里,邹金生就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偶尔遇到了钱苗苗,看人间年轻貌美起了邪念,竟然跟到了姑娘租住的房间里。强行闯入,施行不轨;姑娘反抗,邹金生就痛下杀手……
所有的媒体,都像约好了似的,报道着相同的内容。
对媒体,苏醒始终抱着警惕的态度。
爱伦坡借杜宾的口说过:媒体总是希望把话题搞得送人听闻一点,他们根本不关心真相是什么,只关注自己能不能大卖。就算有没提深入对真相的调查,那也只是为了炒作话题,所谓探寻真相其实只是一个偶然。
这段话固然针对的是纸媒,但在自媒体横行的时代,一样有穿透本质的效应。而苏醒由于自身的经历,对媒体的这种恶性有着更深的体会——这不是媒体从业者单方面制造或者才有的,而是包括受众——也就是那些看报纸关心时事的人,一起造成的。
因为大多数人喜欢的是有刺激性的理论,喜欢一直纠结的不断出现的矛盾。为了迎合他们的这种喜好,媒体在报道事件的时候,往往从“喜闻乐见”的角度对事实进行打扮。
简而言之:就是媚俗。
对中国的群众来说,恶霸欺负良家少女,最后恶霸被严惩不贷,是千古流传的套路。时间已经证明了它的生命力,媒体自然深谙其道。
可是,这就是事实么?
就如同林予知在法庭上说的:你苏醒的身上被放了一把火,然后你着了——高潮了,所以,你就是纵火犯的帮凶,至少是合作者。
听到的人,以会心的微笑默认了这个逻辑。
但是,不是这样的。无论经验还是逻辑,都不能这样推论。然而,媒体和一般人,包括身边接触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却似乎都认可林予知的话。他们超越了经验和逻辑,他们声称自己代表着一般人的道德要求,然而其中的荒谬却被无视——
苏醒,你有问题,所以你才被糟蹋。
孙东邻是恶人,该罚;而你,也不是好鸟。
法庭审判孙东邻,舆论“审判”苏醒。
没有受害者,因为受害者必须完美。
但是,邹金生案件里,钱苗苗看起来是个非常完美的受害人。
“相貌清纯,性格内向羞涩,社交圈狭窄”;
“裙子没有短过膝盖的,短裤从来没有外穿的,抹在脸上的都是不带颜色的,唯一的修饰就是刮一刮眉毛”;
“上学不旷课,聚会不迟到,见了老师就躲,父母的话常挂嘴边”;
这些都是新闻里琐碎的描述,却勾勒出一个安静内向羞涩的清纯少女。这样一个善良无辜的生命,就那样受尽凌辱后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态,被残忍的终结在暗夜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民众的愤怒被点燃了。
苏醒盯着支离破碎的网页发了会儿呆,点开文件夹,从所里的系统中,找到小柳扫描进去的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