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家里有点事，请假了。行，我让她尽快回来上班。”大亮笑了笑。

“真得抓紧了，最多还有三个月，咱这项目一期就竣工了。天也凉了，趁机赶赶工，搞点提前量，等到了冬天又是各种防尘治理的，动不动就停工，有的耽误了……”

“我这边肯定没问题。对了，这一期完工，二期是不是就该接上了？”

“谁知道呢？这恐怕要听周老爷子的，到时候再说吧……”

方远和大亮在唠着工地的事，小月抱着孩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方远，舅舅以前说的那个电脑画像软件，你还记得不？这次他又问了……”

“啊，都生病了还记着这个呢？”方远有些诧异。

“你给忘了？你不是说问问刘恒的吗？”

“忘倒是没忘，那个软件好像还挺复杂的，他这把年纪了，再一病，学起来很费神的啊……”

“嗨，师傅这个人，活到老学到老，一点都不服输的。”大亮笑了笑。

“年轻的时候也是天南海北闯过的人，之前啊，他还想着去上海，去北京呢，现在身体不允许了。我还想着等这几个工程忙完了，带他出去逛逛……”

“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弄辆房车开着，把几家老人都带上……”

——

晨昏交替，寒来暑往。

日子淡然而过，随着工程推进，方远越来越忙，回家更晚了，加班更勤了，应酬也更多了……

小月既然忙着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两人交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只剩下了孩子和票子。

“今天我加班，你记得接一下孩子……”

“发工资了没？这个月房贷记得还上，还有梅姐的工资……”

“幼儿园今天有亲子活动，你看咱俩谁请假？”

柴米油盐，喜怒哀乐，都藏在这些日常生活的褶皱里……而这平静的生活里，范云就是两人的死穴。

关于婆婆的话题，小月从来不提起。因为曾经伤透了心，她不想为此影响心情，倒是方远偶尔提过两句。

这一晚，两个孩子哄睡之后，小月依旧在书房里写稿，方远给小月端了一杯奶。

看小月心情不错，方远尝试着打开话题。

他说入冬以来，老杜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在几乎天天住在医院里。

虽然请了护工，范云还是要在一旁照料着，日子久了也难免疲惫，躲都没处躲去……

而且，房子的事还没有完全落定，眼看着老杜身体不行了，范云有些着急了。她想早些把证办下来，哪怕多出些钱……

对此，小月并不搭腔。

如今对于婆婆的任何事情，她的态度都很明确，也很决绝，不会再让她过来，也不会拿一分钱。

方远看小月没有反应，只得又换了话题，说母亲想两个孙女了，眼看快到年底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团聚一下……

方远的意思，小月很清楚。终究，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那个老妈，不忍她独自一人……小月忍不住怼了回去。

“春节肯定是要回林家湾的，还要去镇里看看，这不是早都说好的吗？舅舅生病那么严重，你到现在还没去看过一眼呢……”

“我知道，我记得，过年回林家湾……不过，小月，今天是我妈的生日，你看她也回去这么久了，现在一个人也挺孤单的，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方远，她过生日，我打电话说什么呢？祝她生日快乐吗？我的祝福，她真的稀罕吗？”小月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了，她现在已经知道以前是自己做的不对了，她想孩子了，就是不敢打电话……”

“她不敢？有她不敢做的事吗？还不是想让我先低头？再说，你打的电话还少吗？琳琳说每次你去幼儿园接她之后，都会和奶奶视频……”

眼看小月戳穿了自己，方远只是笑了笑。

“方远，以后她的事情，你就别和我说了。我知道你们母子情深，平时你和她打电话，给孩子视频什么我都不管。

但是你就别要求我了，我和她两句话说不到一处，再大吵一架吗？算了，别折腾了，就现在这样，老死不相往来，挺好的。”

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让方远的心里震了一下，像针扎一样的疼。

半年过去了，小月对母亲的怨气竟然还这么大，难道以后真的就不再往来了吗？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亲妈啊！

如今老杜的身体不行了，万一哪天撒手人寰，不就剩母亲一个人了？她年纪大了，早晚还是要跟着他的。

如今母亲已经有所改变，再也没了以前的气势汹汹，也有些后悔之意，偶尔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叹息声声，泪水涟涟，这让方远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