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肿成了两条眯缝，感受到纸巾在脸上轻柔地移动。

余乐航拿着纸给她细细地擦掉满脸的眼泪。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丑。

沈白控制不住自己地打着哭嗝。

沈白抽噎着：“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余乐航说：“现在是漂亮的小花猫。”

沈白心里一暖，有点不好意思。平复了心情，沈白拆开小蛋糕小口小口地吃着，说：“我考砸了，和预期的差好多。”

余乐航给她递奶茶，静静地听着。

沈白说：“班主任老说高考一分就可以压死千军万马。我这考的能被一整个国家的人口压死。”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但嘴角很快又卸下了力道。“我要怎么和所有来问我成绩的人说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不想看到老师和同学可怜我的眼神。”

余乐航仰头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

沈白说：“我最怕的还是我爸。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考成这样他更是要厌恶我。我要是能考到一个好分数的话，他会不会夸我一次呢？”

说到此，她的脸上复又掉下大颗的泪珠。

余乐航拆一包新的纸，沈白从肿胀的眼皮缝隙里看到他的脸。

阳光从树叶之间落下，光斑点缀着他的眉眼，因为蹲在下坡处的姿势让他的头微仰起。

这一刻，余乐航神圣得像异世界的神明。

沈白心中随着巨浪不断翻滚的朽木，终于上岸搁浅了。

余乐航说：“如果我考砸了，一定也很害怕所有熟悉的人的询问，也会想要躲起来，这很平常，沈白。不要怪自己。还有你说你很害怕你爸爸的反应，这太正常不过了，代入你的处境，我是你的话我也会怕。”

明明没有起风，但沈白却感到一阵战栗。

一场从内心深处刮起的暖风，将她的世界里的乌云吹得统统散去，刹那间，光明普照大地。

那根搁浅上岸的朽木上，冒出了七彩的花。

余乐航告诉她，这一切的情绪都是被允许的。余乐航告诉她，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她好想抱住这个神明，好想触摸他的光。

沈白往前倾，勾住他的脖子。两人胸膛相贴，脖颈相依，变成了再亲密不过的姿势。

余乐航撑在她身边草地上的手，移到她的脊背上。

他的身上还是那股很熟悉且好闻的草木香味。

沈白突然抱住余乐航也是一时脑热，二人现在并排坐着她才回过神来，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

余乐航说：“你害怕面对熟人的反应，觉得自己可能让他们失望和怜悯，认为你是个差劲的人。这随他们怎么说，不过也是一段时间罢了。人实质上并没有那么在乎他人。

“你恐惧你的父亲，是在渴望他的认同，但是如果从小到大他都对你打压的话，就算这一次认同又能代表什么呢？这一次的不认同就能把你给击倒吗？在我眼里，这么独立的沈白，会依赖别人的话语构建自己的世界吗？不会的，你的世界是你凭借自己脚踏实地建起来的，而不是靠着别人的评价根基不稳地伫立。

“你说你考砸了，确实612分比你平常要低，但是这个分仍旧有很多的选择可供你选。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遗憾想要复读一年，这个选择也应当被尊重。我想说的是，你考得并不差，也不糟糕，广阔的世界就在你面前，是要准备得更充分再往前迈，还是现在就往前一跃，你都可以选择。”

沈白现在充满了力量，被他条条缕清，打结的思绪明朗起来。

问题会被解决，她会重新大踏步往前。

她说：“我不会选择复读，复读也不一定就会考得比这次好，而且要我的父母再支持我一年的学费，就要去谈判，我已经不想再和他们谈钱的事了。我爸爸要是不愿意支持我大学学费，我暑假打了工赚了钱，不靠他们我也可以。他们只会给我带来坏的影响，再来一年接受他们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只会让我更崩溃。我想从泥沼里拔|出|来。”

沈白问他：“余乐航，你想去哪所学校？”

余乐航说：“H大。”

沈白有点稀奇，说：“你的分不是能去更好的学校吗？去H大的话会不会有点浪费分了。”

余乐航说：“因为H大的天文系在全国是最厉害的，没有之一。从很小我就立下了目标要去那里。对这片辽阔不知边界的宇宙，我一直被它的深邃与未知所吸引。所以我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他眼睛里闪着笃定的光，沈白想原来这就是有目标的人耀眼的模样。

从小到大，她的目标就是考个好分数，排到前面去，让爸爸看到自己。

但是她从来都没思考过自己的想要从事的专业领域，以至于现在也是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