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生气，从来不抱怨。

她总是笑着看我，一双大大的眼睛，见到我的一刹那明亮宛若星辰，脸颊绯红，似天边的彩霞。她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我常常在无数个瞬间如此想，便也常常对她这样说。

“姐姐也是。”她每次会歪头看我，“这么好的姐姐，天底下根本没有人配得上的。”

回想起来，正因为总是她在等我，我才能清晰记得她等待我时的模样，那副画面深刻入骨髓。我有时会想，也许我的初恋不是L，也不是桥，而是鱼。

她才是那个陪伴了我整个青春的人。

三不五时，她也偷偷藏到我家过夜，我爸爸不喜欢她，所以每次到我家时，我都会把她藏起来。先让她等在楼道里，我回家后，待爸妈回了屋，我再去开门，让她迅速溜进我房间里。

有一天晚上，我们聊着天即将入睡，我妈妈忽然来敲门，问我睡着了没。

我吓得推了她一把，她就那么一下子栽到了床底下，撞击发出了“彭”的一声。

妈妈推开门问我，“什么声音？”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鱼躲在床底下呜呜咽咽，我怕她真出事儿，只好跟妈妈坦白。拉她起来，才发现她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但躲在床下呜呜咽咽不是在哭，而是在嘻嘻地笑。

我妈妈惊讶地看着她，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又是怜爱。

许是人人都有怜悯之心，妈妈终于对她好感大增，也答应我不告诉爸爸。

她溜来我家玩，便更为顺畅了。

初一发生的事情很多，细数下来又不多。我认识了鱼，成为了好姐妹。喜欢上了L，通过表妹知道了桥，并与他成为了网友。我努力保持了一直很好的学习，同时心里似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想要在规定的范围之外，去试探着触碰什么。

我和鱼爱上了唱歌，还学着电视里的明星，去打了耳洞。

偷偷做这件事时，其实是有些危险的，街边小铺子里穿了耳洞，发炎化脓，都是买些消炎药自己草草处理。

一天晚上的凌晨一点，我睡得迷迷糊糊，耳朵里的耳钉掉了出来，刚打的耳洞有些发炎，又红又肿，自己对着镜子怎么都弄不好，疼得直掉眼泪。

不敢跟爸爸妈妈说，自己又穿不上去，我又急又疼，最后只能偷偷我跟鱼打电话，说：“鱼，我耳朵好疼啊，你过来好不好。”

那天晚上，鱼凌晨一点半到了我家门外，我偷偷拉她进来，让她轻轻帮我擦药，把耳钉穿回去。睡觉时，我说：“有你在真好。”

没有鱼的话，我可该怎么办呀。

鱼移了一下姿势，偏着头眨着眼睛看我，泪痣在昏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她的声音从清脆变得软糯，甚至带了些鼻音，却又那么直白地问我：“姐姐，你周末上网时，会和L在Q上聊很多吗？”

我点点头：“会啊。”

而且大部分，我其实都会很快转述给她听，她问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有些没话找话说了。

我能理解，就像我无助的时候只想她呆在我身边一样，她只是想这样和我多说说话而已。

我捏着她的手心，看着她笑。

鱼是真正漂亮的女孩子，这样面对面躺着，也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

鱼就这样凝视着我的眼睛，问我：“姐姐，如果L也喜欢你的话，你会和他恋爱吗？”

我想了想，笑着说：“不会啊。”这也是我真实的想法。

鱼连忙问我：“为什么不会？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说：“我还喜欢很多很多人啊。”

鱼歪着头，一个个细数了占据我们讨论比较多的每一个男生，然后问我：“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叫桥的人啊。”

我冲着她笑。

她以为我默认了，于是又问我：“那姐姐，如果有一天，桥也喜欢上了你，你会和他恋爱吗？”

我说：“也不会啊。”

她还是问我为什么。

我忽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只好说：“我不知道，也许怕被老师和家长知道吧。”

鱼点点头，也不知是否相信。

她只是抱着我，轻声说：“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我当时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点点头，说：“我也喜欢你啊，鱼。”

我给L写了情书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

在最后一天上网的时候，桥很兴奋地告诉我，他买了手机。

我看了看包里那个被妈妈淘汰的旧手机，倒确实有些羡慕。我们那个时候，初中生能够买个手机是非常洋气，也非常方便的。

我和他互相交换了手机号，如此，我和桥就不必在网吧里才能交流了。

我想，这也是我与L，与桥之间关系上最本质的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