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头，想起了程诚，又想到了向尤先生，心口闷疼。如果他早一点想起来用自己的血，是不是也可以救下向尤先生呢？

“想什么呢？刚醒过来就愁眉苦脸的。”一道含笑的揶揄声在门边响起。

布莱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那个呆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人：“向尤先生……”

“嗨！塔塔～还有你诚哥我呢。”一个剃着板寸的高个男人单手揣在衣兜里，向他招手。

“程诚……”布莱塔在这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不是……”

程诚得意挑眉，伸手将这间单人病房的门关上，随着向尤走向他，说：“怎么？以为我真凉了啊。告诉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布莱塔呆呆地坐着，他已经怀疑这是在做梦了。

向尤看他这副模样，不由摇头，伸出自己白大褂里的手大力拍了程诚肩膀一掌，说：“话都说不清楚，看把孩子吓的。”

向尤看向布莱塔，向他认真解释：“塔塔，你还记得当时在我畸变之后，你……将我一口吞了进去吗？”

“呃……”布莱塔被这么直接地点出来，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悄悄点头，“……是我。”

向尤微笑：“当我畸变以后几乎快完全失去意识，或者说属于我的自我意识还在，但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而当我被你吞噬掉以后，我就像进入了一个混沌的空间，在那里，就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包裹着我，并且在一点点消融化解着我畸变后的躯体。”

“慢慢地，我感觉浑身的异种素都在被吸收，并且产生逆序列化复原。再后来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排斥感，四周的东西在挤压搅动着我，紧接着我就被那个空间逆倒排斥了出去。”

布莱塔悄悄插嘴：“……应该是被我吐出来了。”

向尤一愣，笑了下：“对。”

程诚插嘴：“你倒简单，我可受罪了，差点死掉。好在进入那头雪狼的肚子里后挣扎了许久，没有被胃液腐蚀成白骨就不错了。后来这家伙好像也突然被向尤说的那个混沌空间包裹，他就被解化了，我也就趁机逃了出来。回头看到他，好家伙，我逮着他就左钩拳右钩拳一顿收拾……”

“得了吧，别吹牛，你哪还有那意识。”向尤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看向布莱塔。

布莱塔见自己老底都被掀开了，有些讪讪，不知道说什么。

向尤对他说：“总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经过这一次，发现你体内胃部有能够吸收消化异种素，并逆序列化的液体。塔塔，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他神情严肃认真了许多，“你也和人类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甚至……你可能很憎恶将你作为实验体的人类。”

“我……”布莱塔下意识开口，却无法反驳。

向尤继续盯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克林道尔不想让我告诉你那么多，但我觉得你做了短暂一段时间的人类，应该也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塔塔，你可能真的是——能够拯救人类的唯一希望。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一定全程保护你……只希望能从你身上研制出疫苗来，那么这场毁了人类上百年基业的灾难也许就能……结束了。”向尤在说到激动时，说到最后三个字前都有些感觉不可思议——人类真的能获救吗？

布莱塔怔住，他听懂了向尤先生的意思，只是，如果他真的是唯一希望的话，人类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用各种方式研究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他的口腔液体，血液，胃液，乃至肚子里奇怪的空间，还有能够从吞噬的异种汲取到一些异能……这些都公之于众的话，真的有人会仅仅只想得到他一点点的东西吗？

布莱塔咬紧唇，想到过去参与的那些实验，各种疼痛感再次袭来，他害怕地瑟缩了下。

然而他又想到了克林道尔，半晌，轻声问：“那克林道尔先生……他是怎么想的？”

向尤一怔，半晌开口：“他不同意将你交到科研部，他为了隐藏你的存在，包括我和程诚曾经被感染、吞噬的事实，主动暴露了自己异种人的身份，吸引目光，自愿成为科研部的实验志愿者。”

布莱塔震惊地瞳孔微张：“所以，这才是他没有办法见我的原因？”

他转头去看乔宋，发现对方一脸心虚地别过头去。

向尤心情沉重地点点头：“对，可你知道，他就算是一个数量罕见的黑蛇异种人，他也根本没有你那样可以将已经畸变的人类逆转化的能力，而对他展开研究，只能用各种能想得到的方式让他经历痛苦而已。”

“这根本就没有意义，那些从前与他为敌的军政人物恨不得想出各种方法暗中再折磨他。而克林道尔全部都咬着牙撑了下来。”向尤语气沉重，抬头看向布莱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