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终(178)
那一年他们刚打算结婚的时候,两边家长没有一个看好的,闻女士甚至晦气到连见未来媳妇一面都不肯,冬父更是不愿意女儿高嫁,因为嫁进那样的地方,横竖都是要受委屈的,但是他又舍不得女儿难过,小丫头那样笃定,说她会幸福的,冬爸爸渐渐的也没招了,谁叫他宠女儿呢。
从小到大,他亏欠小女儿的实在太多了,冬喜年幼的时候就经常照顾不到,后来有点钱了,女儿又离开他去外地读书去了,可以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但后来他也极尽可能的在弥补了。
婚礼是他们俩人自己办的,简单到乏善可陈,在城南的一个小教堂里。
谈了四年恋爱,一毕业就结婚了,仓促到什么都没准备,定金、彩礼、嫁妆一个都没有,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像是两个无知无畏的小孩被爱情冲昏了头。
婚礼现场来宾者寥寥:教堂白胡子的神父,教堂里负责扫地的大爷,扫地大爷的微胖妻子,就只有这么多人。
宣示的时候,冬喜盯着面前,顾延那张俊美优越的面孔:令无数异性为之癫狂的,现如今顾太太是她的了。
叫她怎么不激动呢?抱着亲吻的时候,冬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爱着他的。
神父在宣示,他们在拥吻,教堂外的白鸽在飞翔,风外面栽了一圈又一圈的风信子。
“怪不得我们两个人当时那样猴急,原来不过都只是为了图一个结婚证罢了。”事到如今,冬喜已经能很平静地说出当时的心路,“所以你当时问我后不后悔时,我说不后悔。”
她怎么可能会后悔?折磨了她一整个年少的阴影,憋屈,隐忍,说什么都要把握机会。
其实老天爷不总都是在欺负人,至少给了她机会。
后来冬喜正式住进昭山的别墅里,她的身份才渐渐被人熟知。
她会嫁给顾延,单纯只是为了打曾经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的脸而已。
看啊,我一个暴发户生养的人都能和你们费尽心力舔的高高在上的少爷结婚,你们不觉得脸疼吗?尤其是以顾太太的身份出现在盛明娅面前时,那天是冬喜活了二十多年,最开心的时刻。
——只是爱他的身份,仅此而已罢了。
不过最后这段话冬喜没有明说,即便不说,顾延如今也都知道了。
说与不说只在一念之间的面子上罢了。
挑明了与不挑明,双方内心都跟明镜似的,区别在于,冬喜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顾延,而顾延却后知后觉爱惨了她。
浓稠的夜晚,一颗炽烈跳动的心脏。
顾延贪婪嗅着身侧人的体香。
“顾延,你还记得大一我们刚在一起时,我问过你一句话。”冬喜忽然又提及从前,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
这个角度看她,顾延能清楚看见她那一根根分明浓密的眼睫毛,微微上翘的唇角,秀气的鼻子,流畅的侧脸线条。
漂亮的女人最伤人了。
今晚顾延可得好好多看她两眼,过了今晚机会可不多了。
见男人不吭声,冬喜笑了。
她从前经常笑的,但几乎都是装的,做做样子罢了。笑完后她的脸上是不会有任何多余表情的,就像是演习多年的冷静面具,就连红晕都会事先画好。
可以说,那三年她扮演的绝对是一个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妻子。
所有人都被她给骗了。
冬喜说想起问过他一句话,问了什么话?
那是最开始在大学那会儿,他们两个人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
有一次,顾延带她去高级西餐厅吃饭,重金属色调的包间,昏昏暗暗暧|昧的光线,落错在人脸,洒下一片朦胧的光影线。
演奏的都是现场级别的小提琴乐曲,斯文的小提琴演奏者留着一头中长的卷发,不禁让冬喜回忆起曾经远远在玻璃窗外面见到的画面。
有人在拨琴弦声,有人在暗中调节心跳。
看着价目表上最低都是四位数的奢华菜系,冬喜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
满脑子都是不久前顾延问她的那句,愿不愿意嫁给他。
冬喜听见后,并没有当即明确说嫁与不嫁,只笑着问顾延:“我以后要是嫁给你,有什么好处。能天天都吃得这样好吗?”
彼时的她坐在对面,一张白净的脸上写满人畜无害,笑着问出这句话时,她眼中的渴望和心计谁也看不出来。
而顾延呢,他几乎可以认定,娶面前的女孩是会必然成为现实的定局。
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拥有和她父亲交谈那块地皮的话语权。
一切都计划得那样圆满,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该说不说,和她谈恋爱的感觉,实在爽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