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番外(185)
身后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扶尔,你的酒还没喝完呢。”
许嘉的脚步一顿,心脏似乎在瞬时被一只手握紧——他连转过身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愣了不知道多久,身后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五岁的孩童走到他的面前,举起胳膊费力地将酒壶递给他,仰头见许嘉一脸惊愕的样子,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你到底要不要啊?”
下一刻小孩儿被老板娘抱了过去,老板娘弯着腰对他赔不是,而后便抱着小孩儿离开,边走边训斥道,“怎么教你的!怎么能直接叫客人的名讳呢。”
“娘,那人真的好奇怪啊,他身上挂了两个玉佩。”
“再说打嘴了!”
“娘,我叫他扶尔他为什么不吭声啊?那玉佩上的字写的不是扶尔吗?”
“就你话多!”
……
谈话声渐渐远去,只有他自己还陷在那两个字中久久不能回神。
扶尔。
是有多久,没听见过这两个字了。
一个……连做梦都不敢喊出声的名字。
长久麻痹的心脏好像在那脆生生的一句呼喊当中回过了神,许嘉突然就不想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了,他想回乾城看看,回那个……有好多扶尔影子和回忆的地方看看。
和他当年吩咐的一样,在他走后,周顺顺利地辅佐了长孙承安登基。
总的来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当年的意料之中。
许嘉这次回来并没有想惊动任何人,他原想着悄无声息地溜回宫看看,却在刚进城踏到乾元街的那一刻便移不动了脚,他站在街的这头,似乎就看见自己和扶尔穿过时光缓缓地从街的那头向他走来,扶尔有些生气地走在前面,故意加快脚步将他落在后面,而他反倒双手枕着头,优哉游哉地晃着,一点儿也不急。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了他的跟前,他看见自己混账地故意用膝盖顶了顶扶尔的腿弯,扶尔因为惯性向前跪去,又被自己有预谋地圈住了腰。
他看见两个人在街上旁若无人地吵成一团,看见自己恶人先告状,而扶尔被他气得满脸通红,却笨得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
“谁……谁让你刚才那样了?”
“我哪样儿了?”
“就……就……顶我。”
“我顶你?”
“对!”
……
他看见自己混账地笑了笑,连眉梢都染着得意洋洋,两个小梨涡都盛不住的笑意向外溢。
他看见自己向扶尔方向迈进了一大步,扶尔语无伦次地开口道,“你干嘛?”
“不是要道歉吗?”
“我错了哥哥,我不该顶你。”
……
那两个人穿过时光走到他的面前,又一前一后地穿过他的身体,直至消失不见。
许嘉在“扶尔”从他身边经过时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却只抓到了满团的空气,他像是一下踩了空,整个人都怅然若失不知所措起来。
卖糖人儿的小贩停到他的面前,笑呵呵地问他要不要买一个?
许嘉的思绪被拽回,视线从自己紧握的拳头上移到面前的这张笑脸上,像是突然“啪”的一声打碎了玻璃罩,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起来,没了命地朝宫里的方向奔去。
小贩停在原地看那道飞驰而过的身影,摇着头离开了。
“有病吧。”
许嘉突然好像才变成了穿越时空的那个人,他居然可笑地以为着自己回了宫,回了埼玉殿,扶尔就还会和千千万万次那般在原地等着他。
到了埼玉殿才发现,小院子里都已经长满了杂草,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那一刻,他喘着上下猛烈起伏的胸膛,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中。
院子里的君子澜已经秃了,地上到处都是腐烂的花瓣——许嘉却看见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这儿没命厮混。
池子里的水也浑了——许嘉却看见自己捂着扶尔的脚,跟他说“水凉,不许玩儿。”
到处,到处都是影子,回忆挤满了整方小院。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自己和扶尔并肩坐在一起,而他的头埋在扶尔的肚子上,“哥哥,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嗯。”
他看见扶尔伸手捧起了他的脸,在他的嘴上轻轻一吻,“许嘉,我不会离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
……
“说好了哦。”
“嗯。”
……
压抑的情绪顷刻间就毫无预兆地在这方空落落的小院中爆发,两块玉佩随着许嘉蹲下而撞在了一起。
他将两块写有他姓名的玉佩都挂在了腰间,踏遍了万水千山,却还是寻不到他的一魂一魄,所以啊哥哥……你到底去哪了啊?
过了这么久,哪怕许嘉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会找到的,总有一天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