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恋(20)
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卫衣,袖子被我抓出折痕。
“你推。”
“我就算死,也会拉上你垫背。”
明明刚走出房间时的气氛缓和又轻松,还说着笑问我要做什么实验,但不过走了几十步路的功夫,就又变成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两头对面的狮子和老虎,谁都恨不得一口咬在对方的脖子上,将对方拆卸到肚子里才解气。
那样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两个人,在楼梯口,命悬一线地相互对视。
过了一会儿,他倏地弯唇一笑,直起身,眉间的戾气似乎只是一场幻觉,又是那副含着笑的模样,低下头看我,“骗你的,我怎么舍得推你下去呢?”
他手一用力,将轮椅彻底脱离台阶的边缘。
祁漉站起身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周围空气“唰”的一声放松下来。
我冷冷地瞅着他,“你真的是个变态,没有人这么说过你吗?”
祁漉笑了笑,没生气,那副纵容的表情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事实证明,在他不想发脾气的时候你怎么惹他都没用,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只是像一只贪图午睡的猫,招着爪子对你微微一笑,什么都入不了他的耳朵。而在他那莫名其妙的情绪来临的时候,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都会是个错。
“说实话,白鱼,你刚才不怕我推你下去吗?”
“……”我懒着嗓子,“说实话混蛋,刚才你转过轮椅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要欣赏我掉下去的样子。”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些兴致,“这主意不错,引起了我的兴趣。”
“对什么都能引起兴趣的男人。”我的声音淡淡,“通常阳、痿。”
祁漉终于被我噎了一次,他顿了下才说,“我们坐电梯下去。”
我依旧是那副没有起伏、十分冷淡的口吻,“随便。”
电梯是玻璃透明电梯,周围华丽的装饰简直奢靡,我边看边点了点头,心里腹诽道,果然到处都透露着一股阳痿之风。
下了电梯,他主动开口道,“祁漉。”
我皱眉道,“什么?”
少年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自然,还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我的名字。”
我依旧是那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哦。”
他的声音透着些不满,“你还没问我是哪个lu。”
我故意顿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问道,“哪个?”
我的停顿果然让他生气,他哼着声音道,“就不告诉你!”
听到他这副置气的口吻,我心里的火反倒消下去不少,偷偷笑了下,然后沉着声线道,“谁稀罕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祁漉做了很多次实验,我们故意吵架,故意一起开心的聊天,但对于我的情绪,祁漉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感应到。
我试图让自己想悲伤的事,想到自己泪流满面,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摇着轮椅去找打电动的祁漉,“祁漉!祁漉!你伤心吗?”
少年打电动的手一愣,懵懵地看着我满脸的泪,在我急切的目光中,他反应过来,伸出一只手帮我擦眼泪,促狭地笑道,“不,我心情很好。”
我气得直接将桌子上大包小包的零食往他身上丢,“呜呜呜,你个王八蛋。”
他被淹没在零食里,也依旧埋不住他过分开朗的笑声。
祁漉第一次出现“戒断反应”,是在第三天。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月亮弯弯地发出柔和不刺眼的光,旁边的星星也跟着闪,闪的让人直生欢喜。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便没有拉旁边的窗帘,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本来该是一个一夜无眠的好梦,像是乘着小舟,惬意的躺在上面,安静地游过混着月光的湖面,我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赏头上的月亮,岁月静好地甚至有种时光静止的感觉。
但突然,眼里的月亮变得刺眼,那周围温和的光变得炙目,我被刺得偏过去了头,皱着眉用手试图挡住天上的月亮。可是身下的小舟突然下沉,冰凉的水浸过我的胳膊……
我猛地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脱离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正打算抬起手擦擦冷汗时,才发觉自己的胳膊根本动不了。
低头往下一看,才发现了正趴在床上睡觉的祁漉,他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摁着我的小臂,睡得清浅,睫毛不时地动一两下。
不过我可没什么同情心,这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别人房间来干嘛?怪不得刚刚会做那样奇怪的梦,原来是我的小臂已经被他压得血液不通,近乎麻痹。
我深吸一口气,想着上次在房间里跟他吵的那一架真的是白吵了,难不成这人有看别人睡觉的奇怪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