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恋(12)
女人又对我弯了下腰,“真的麻烦了。”
她的动作里有说不出的郑重和认真。
说实话,这个房间真的不像有活人的,阴气太重了,而且我完全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我皱了下眉,为什么学院里会有阴气这么重的房子?
我认命般地从第一排柜子挨个找,边找还小声地喊道,“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可回复我的,只有满室寂静的月光和黑暗。
我就这么弓着腰找了好久好久,可每一个柜子都是空的,都没有我要找的人。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顺着玻璃窗划出崎岖的线,映着外面灯火通明的热闹。
我叹了口气想,现在大家应该都玩得很开心吧,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在这里弯着腰找鬼……啊不,找人。
“不会死了吧?”我小声嘟囔道,“也没见有人啊,我该不会是被耍了吧?”
虽说是这么想,但一想到那个女人弯着腰拜托我的样子,我就……哎!
我回过头望了一眼,见那个女人和小鬼仍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我的背影。
我只能干巴巴地对着他们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认命地继续找。
我觉得我大概、也许、真的找了好久,久到我已经忘了这是自己打开的第几个柜子,久到我的腰已经酸痛的没有了知觉,我不由得恶毒地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把自己关在柜子里啊?又不是鬼,闹脾气要这么闹的吗?
正当我用右手按摩自己的脖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及其微弱的铃声响。
我转脖子的动作一顿,半睁着的眼倏地睁开,整个人像是雕像一般僵在了原地。
“铃——铃铃——”
没错,是铃铛声没错。
我的目光闪烁了下,慢慢地放下自己的右手,有些不解又有些茫然地盯着自己手腕间的铃铛。
我的铃铛……响了?
这个铃铛是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在我身上的。
我至今记得奶奶将它挂在我手腕上时,那语气郑重的认真模样,“安安,你要记住了,这个铃铛,死都不能拿下,懂吗?”
当时的我好像年纪很小,懵懂地奶声奶气地叫她,“奶奶。”
奶奶一巴掌打在了我的手心里,她用了大力气,我的手心瞬间就红了一片,于是我哇哇地哭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奶奶当时的眼里好像也有泪光,但她似乎一副狠下心地样子捏着我的手问道,“记准了没有?”
我哭得痛,哭到打嗝,点着头说自己知道了,记住了,死都不会摘的。
可是这个铃铛,自我戴上的那一天,就从来没有响过。
后来长大些,问奶奶,奶奶用口水湿着针线,头也不抬地说道,“这铃铛不过就是为你祈福用的,不会响些的好,不招摇,活得久。”
我晃着自己腕间的铃铛,不管怎么努力地摇它,它都从来没有响过。
可它现在怎么无缘无故地响了呢?
难不成是我快死了?阎王爷要来收我了?
我又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将铃铛凑近自己的耳朵。
没错,确实是我腕间的这个铃铛在响。
正当我想再凑近听一下时,心脏却猛地一收缩。
腿脚一软,我便捂着心脏“咯噔”一声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听这个闷响声,我的膝盖大概要废掉了。
可现在却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思考膝盖会怎么样,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变成了一格一格的,每一下都及其缓慢地在我的耳边炸裂,眼前眩晕成一个个小圆圈,耳边的雨声也渐渐远去……
一声长的耳鸣声像是一根针,从我的右太阳穴贯穿了我的整个大脑,我有些痛苦地用掌根捂住了自己的头。
而后下一秒,大声喘气。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连膝盖的疼痛都变得麻木,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但好像就是有一根线,有无数双手在身后推着我——在那里,白鱼。
你要找的人,在那里。
我越过眼前的一排柜子,跟着那个指引,在那个柜子面前站定的一瞬间,所有细碎的牵引都汇成了一个点,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后心。
似乎有什么争先恐后地想要从我的身体里跑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这种又急切又焦躁的感觉,似乎只有打开柜子才能得到缓解。
或许是我的错觉。
在我的手碰到柜子把手的瞬间,听觉恢复,我又听到了窗外闷鼓般的打雷声。
但雨声好像停了,那些崎岖的雨痕变得缓慢,变得透明。
我还听到了柜子打开时的“吱呀”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它又恢复了正常,似乎还变得有些快——“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