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82)
这人很面熟,她总觉得在晨间新闻里见过,刚喊过名字,现在又想不起来了。
似乎是某个发言人。
李莹莹坐在他左边,有点无奈,将他白酒拿过来倒掉,握杯子的手指秀气漂亮:“不行,不能喝了,酒精肝,今晚半夜又要吐血。”
封言跟另外几个人捧腹大笑,孟昭下意识转头看,谢长昼眼底也染上笑意。
这笑意很浅很浅,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醉了。
赵辞树打趣:“博哥都夜半吐血了,嫂子倒是劝劝啊。”
李莹莹摇头扼腕:“我劝得少吗?不听,劝不住。”
“那就是博哥你定力不行啊。”封言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指指点点,“那外头的让你喝你就喝,怎么回家了嫂子的话反而不听,哥你怎么回事儿啊?”
李莹莹佯作听见了什么八卦,眨眨眼,看看先生:“嗯?”
唐博气得踢封言椅子,笑骂:“滚,你要死吗?谁跟你外头的了,你自己孤家寡人,别拉已婚的下水。”
大家笑成一团,孟昭悄无声息地,又吃了两枚鱼圆。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她想起很久之前,在上海那晚。
摇曳的灯光下,她拽住谢长昼的手腕,让他别喝酒,引起一群男生没有恶意的轰笑。
她一直没明白那笑声,现在回过点儿劲。
她就一女朋友,是怎么轮到她,去劝他别喝酒的?
现在连女朋友也不是了。
酒至半酣,大家吃得差不多。
甜点上来,孟昭又夹了一枚炸麻团、一块荷花酥和一片萝卜丝饼,细嚼慢咽,将肚子里最后一点儿空也填满了。
她觉得,她可能是这桌吃得最饱的人。
也算没辜负今日这位昂贵的主厨。
她有一搭没一搭,正这么想着。
下一秒,对面的封言毫不客气,嚷嚷着支使主人:“这福橙好,给我提两斤走,我路上吃。”
孟昭:“……”
还真有比她吃得更饱的。
主人笑骂一声,叫保姆去找纸箱和泡沫板。
“哎,孟昭。”封言拿小刀又开了个橙子,抬眼朝她看过来,声音很清澈,“我这几天正跟阿昼商量,去澳门过年,顺路给我澳门的女朋友设计个民宿。我之前看过你一些设计,还怪有意思的,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孟昭微怔,下意识:“可以啊。”
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项目,有钱有署名,能独立设计房子,为什么不去。
其次才注意到他的措辞。
什么叫,澳门的,女朋友?
“那行。”她没打算问,封言有点醉了,耳根泛红,吃了瓣橙子就放下了,单手敲开烟盒咬着一根抽出来,“晚点儿让阿昼联系你。”
打火机一声轻响,缭绕的白烟从他手指间腾起,密闭空间里,味道有点呛。
孟昭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下。
谢长昼移开视线,撩起眼皮。
他喝了酒,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懒懒的,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你们家那鱼圆,怎么做的啊?”
主人:“……”
这顿饭散场,封言抱着两斤福橙,赵辞树拎着一大袋灶王糖,谢长昼比较擅长断人后路,他直接带走了今天的厨子。
只有李盈盈夫妻空着手,唐博忍不住:“你连灶王糖都拿?”
赵辞树大言不惭:“我是南方长大的孩子,这什么糖,我见都没见过。”
谢长昼低笑着骂了句草,转头来吩咐孟昭,声音很轻:“你先去车上坐会儿。”
孟昭没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车上暖气盈盈,透过玻璃,他看到碧蓝天空下,谢长昼长身玉立,跟封言又聊了几句,谢绝了他递过来的烟。
前后就短短几分钟,他跟大家告别,转身迈动长腿,大跨步走过来。
下一秒,拉开车门坐进来,携着点冷气,“砰”一声轻响,关上门。
还是向旭尧开车,他坐上来,问了句:“回T大?”
谢长昼有三分醉意,微闭了下眼,低低道:“嗯。”
车子调头,驶离大院,穿过一排排笔直白杨。
谢长昼有点上头,缓了一会儿,才哑声开口:“李盈盈不叫李盈盈。”
孟昭下意识接嘴:“张宁宁也不是张宁宁。”
谢长昼微怔,止住声。
孟昭忽然清醒。
她清咳一声,摸摸刘海:“你不用告诉我她们本名。”
反正也不会再见面。
谢长昼没再开口,摩挲左手无名指的金属指环,忽然陷入沉思。
“谢谢你介绍封言给我认识。”孟昭想了想,语气很真挚,“我的实习在年后,新年期间正好没事做,谢谢你给我找事儿。”
出口,又觉得“找事儿”这词有点不太恰当,想纠正:“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