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23)
孟昭呼吸一滞:“谢长昼!”
“怎么了,要跟我说什么,杀人犯法?可他多活一天,我就多难受一天。”
谢长昼忽然有点难以呼吸,直直看向她,“孟昭,四年了,我从没问过你,就问一次。四年前在病房里,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孟昭安静地与他对视,一双眼,黑的净,白的冷。
现在的她,跟那时候不一样。
那时候至少在她面前,她是是软的,暖的,现在沉默又尖锐。
她模糊了重点,处处误导他。
看花园那天,他以为她额头上的疤跟钟颜有关,她就顺着他说,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谢长昼拧巴地难受。
他想起以前,孟老师总跟他说,人得活在爱里,才能平静温柔。
不管重来多少次,她对他说了多伤人的话,他都犯贱地想看她高兴一点。
四下静寂。
孟昭看着他,半晌,笑起来:“我没骗你,谢长昼。”
“我真的觉得,你把自己想象得太高尚,老觉得自己是别人的救世主。但事实上除了自己,你不喜欢任何人,你只是喜欢控制别人人生的感觉,享受小女孩的身体,消耗我的价值。”
孟昭特别诚恳,轻声:“但这不是你的问题,真的,人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我们都分开四年了,你总不至于还喜欢我,你往前看就行了,对吧?”
他沉默许久,目光变得幽冷:“好样的,孟昭。”
望着她,怒到极点,反而笑起来,“你是真的有本事。”
一句话,否认他们所有过往。
顺带着,把未来的可能性,也掐灭了。
10.意难平(二合一)他还是不甘心……
第10章
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谢长昼头也不回拂袖离去,孟昭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巨大的虚幻和不真实感像潮水一样浮动着,将她包裹。
谢长昼这个人,从小到大被身边所有人捧在手心,完全没吃过苦头。
是那种,热水不吹凉了就不喝、油瓶子倒了绝对不扶,甭管他错没错,吵架都绝不低头的少爷。
以前两人恋爱,免不了闹别扭,她不高兴了他也会哄,但他哄人的耐心相当有限,说的最多的仍然是:“好了,昭昭。”
他说了软话,你必须得接着,他给了台阶,你必须得下。
说白了,这人骨子里傲,凡是跟她有关的,他一直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儿。
所以当时,他车祸后从ICU转到私人病房,她推开病房门跟他说想分手,谢长昼先是愣了一下,接下来第一句话是:“别闹,昭昭。”
第二句是:“你衣服都湿了,怎么也不去换一件。”
他都不问一句为什么。
孟昭在那一刻就绝望了:这个手,不想分也得分了。
她跟谢长昼恋爱不到一年,身边所有人都不想让他俩在一起,原因老生常谈,无外乎不合适、年龄眼界差距太大、家世并不匹配。
十八九岁的她觉得每一条都是挡在面前的大山,忐忑不安地跟谢长昼提起,谢长昼只是轻笑,深夜里,安抚似的轻拍拍她的腰,抵着她的额头叹息:“别想太多,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起么?”
她于是再也不问。
后来她仓皇地逃离广州,一直在想。
他在ICU那段时间,他身边所有人威逼利诱劝她离开,他醒来之后,到底知不知道。
他一定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在他的世界中,看着一座建筑落成、方案中标、投资一个新的项目并获得可观的回报,乃至家族企业人事变动,他想扶持的人票数压过大哥——
这些事情所带来的情绪价值,远比“跟一个年轻女孩恋爱”要来得多。
人就是这样,世界就是这样。
排在“喜欢的人”前面的,永远是事业、钱,以及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她可能是他二十来岁最喜欢的女孩,但挽留她,并不是他二十来岁必须要做的事。
美术博物馆里静悄悄,孟昭立在场馆内,望着梁思成的手镐,沉默很久,想——
所以。
未必是鬼迷心窍,才敢用这种语气,跟谢长昼说话……
这些话,也许早在四年前,她就想说,只是那时她太喜欢、太喜欢他了,那种强烈的情绪让人一叶障目,看不到这段关系本来的样子。
早就该结束的。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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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孟昭一连几天,没再听见任何跟谢长昼有关的信息。
十二月上旬,谢家股权出现变动,上了新闻。
晨间弹窗推送头条,孟昭扫一眼全是熟人的名字,就没细看,匆匆退出。
到了下午,徐东明突然叫她:“你去替我送个文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