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摇曳(55)
姜贵兰对这些流言蜚语采取跟金德兰一样的态度,她这个年龄的人,经见过了太多事情,这些在她眼里都排不上号。
有时候,遇上别人拿她和金先亮取乐,她不仅不生气,还配合着对方把自己也逗得忍不住笑。
年轻气盛的胡显荣接受不了外面这些冷嘲热讽,以及众人对自己母亲的非议。
他悄悄到庙坪院子找到队长余运武,请他劝阻运现、运成两位隔房兄长。自此,两位歌郎才不再用歌声取乐姜贵兰和金先亮。
还有一个人,对大家的非议不但不排斥,反而很享受,这个人就是金先亮这位当事人。
他之前在银竹沟生产小队当会计,现在成了金家院子生产小组的会计,他知道自己这个会计随着土地包产到户,立马就会没有用武之地,就算弟弟金先明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给金家院子的自家人安排一个会计位置。
当不成会计了,今后还能干什么?难道只能青灯古佛终老一生?他越想越感到害怕。
他之前一直没细想过自己的命运归宿问题,直到和姜贵兰的风言风语传到耳朵里。
金先亮的脑门闪过一道亮光,他觉得与其让别人无端议论自己,还不如顺水推舟,把非议变成现实。
但他不能做到像年轻人一样,心中藏不住爱恨,张口就表达出来。此刻的他便想到了让兄弟金先明出面帮忙。
金先明还沉浸在女儿被悔婚的悲愤里,在金先亮说出让自己帮忙向姜贵兰提媒的想法时,他本来不愿意应承这件事。
但经不住金先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面前哭诉他这些年独居的苦楚,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谁让请自己办事的人是同胞亲哥哥呢?但他告诉金先亮不能过于着急,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循序渐进地推进。
先前是姜贵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金先明家给娘家侄儿姜忠学帮忙提亲,现在金先明又当起了媒人,要到姜贵兰那里给自己的哥哥提亲,真乃世事无常,乾坤颠倒。
金先明从家里找出几包糖和茶之类的东西,装进一个包里,转身来到房后的胡显荣家,见姜贵兰一个人在家,心想这事就更好办了。
姜贵兰在堂屋门前做针线活,见金先明来家,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笸箩,一边让他进堂屋里坐下,一边泡上一搪瓷缸热茶搁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她看到金先明手上拎着东西,便问道:“金队长这是来找我有事呢?”此时的她,还在为娘家侄子悔婚金德兰的事感到惭愧不已。
“上次你拎着东西来我家,我却让你难堪了,今天特意来向贵兰嫂子赔礼。”金先明将东西搁到桌上,端起搪瓷缸喝了两小口茶。
“金队长太客气了,上次的事不怨你,都是我那不着调的兄弟和侄儿对不住德兰侄女。”姜贵兰从墙边拉过一条小板凳坐下。
经姜贵兰如此一说,金先明也想通了很多事情,向姜贵兰说道:“你也是耗子掉进风箱里两头受气,按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还让你受了那一通气,只怪我当时气昏了头,还请贵兰嫂子多担待。”
“你能想开就好,德兰侄女模样俊俏,学问也高,找个好婆家不是问题,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哩。”姜贵兰嘴皮利索,倒还真有给人说媒牵线的潜质。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老了,年轻人的事操不来那么多心。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老关系,又房前屋后地住在一块儿,不能因这事伤了和气。”
金先明把搁在桌上的一包东西递给姜贵兰,“也没什么好东西,贵兰嫂子别嫌弃。”
姜贵兰推辞不过,将东西接过来又放回到桌上,“我家老爷子和显荣他爸过世时,让金队长操了那么多心,只要你不跟我们记气,我们两家自然还是跟一家人一样。”
金先明这算是敲掉了和胡显荣两家之间的寒冰,一方面确实是两家之间还不至于走到冷眼相对的地步,另一方面是为哥哥金先亮和姜贵兰牵线搭桥做准备。
他和姜贵兰家长里短地聊了很久,但始终未提金先亮有心和她搭伙过日子的事,但心里的算盘珠子无时不在往那个方向拨弄。
胡显荣从自留地里忙完活,回家看见堂屋桌面上搁着一大包东西,便向母亲询问来源,得知是金先明为了赔礼而送来,他心想自己准备开烧锅作坊的计划已经到了火候成熟时,立马飞奔到金先明家。
金先明一家三口正围坐在堂屋桌上吃饭,见胡显荣急匆匆赶来,金先明让女儿金德兰添了一副碗筷,带着轻松的语气对胡显荣说:“显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刚端上碗,咱叔侄俩喝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