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摇曳(193)
当他亲眼见到只闻其名未见其身的薛桂花时,心里暗自为余兴平竖起了大拇指。
上次在矿山上夜谈时,显荣已经听闻了余兴平讲述的追求薛桂花的经历。
他当时只将其当作一个虚实难辨的故事,但眼下的他,对这位故事中的女子的印象已经有了彻底改观。
先前,显荣对这位女人的印象并不算友好,毕竟一个刚刚死掉男人又立即改嫁的女子,对一个尚未体验过男女之情的年轻后生而言,得出这样的判定结果再正常不过了。
薛桂花长得确实漂亮,在显荣看来,恐怕也只有银竹沟里的金德兰在姿色方面才能与其媲美。
两个人有着不同的吸引人之处,薛桂花之美,在于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成熟韵味,金德兰则在清纯的气质上略胜一筹。
这位女子虽然长得美貌,身上并没有那种过于妖艳的表现,眼神清冽,亦没有那种春水鼓荡、风浪乱显的桃花之色。
显荣虽不擅长识面知人,但已经初步判定这位小嫂子是个守本分、值得信赖之人,也就大致能理解余兴平为这个女人做出的那些非凡举动了。
余兴平在厨房忙活了一小会便折身出来将胡显荣拉到院里,悄声向他叮嘱了几句话,让他和余黑牛一定不要将自己在老家曾经有过家室的事情说漏了嘴。
尽管自己和薛桂花之间木已成舟,但如果对方知道实情之后,势必会引发家庭内部矛盾。
显荣虽说涉世未深,对这类的事,自然不必余兴平交代。
他知道对方是放心不过随行而来的另外一个人,转身便将这份叮嘱悄声转达给了憨厚老实的余黑牛,黑牛轻拍胸脯说自己今后一定守口如瓶,就是有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说出去半个字来。
薛桂花的老公公已经年近七十,也是一个随和之人,听闻招赘的上门女婿老家来了客人,热情得跟亲家来到家中一样,拉着胡显荣的手不放。
老头子还关怀地问起余运武的后事办理情况,听得显荣将回到银竹沟之后的那些细节一一讲述出来之后,老头子很惋惜地叹了口气,感慨这位隔房的亲家公命运之不幸。
如此一来,显荣对余兴平这个新家,以及家中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莫大的好感。
别的不说,一个人的品行如何,单是家风家教都可见一斑,眼前这一家子,都是心存善念之人,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这句话,显荣对此是深信不疑的。
一顿丰盛的晚饭之后,三个同乡已经多多少少带了一丝醉意,尤其是酒量稍欠的余黑牛,还没等大家下桌,自己便先喝趴下了,被安顿到客房床上睡下。余兴平嫌黑牛鼾声太噪,便和胡显荣两人挤睡在一张临时铺起来的床上。
“兴平哥,你认识我表哥姜忠学吗?”显荣是三个人里面最清醒的人,靠着床头向身旁的余兴平问道。
“何止认识?我们之间打过好多次交道了。我们银竹沟土地包产到组之前,因为丈量土地时的一点纠纷,我和兴华哥将金德礼打伤,就是姜忠学负责处理善后事宜的,我和兴华哥俩还被他铐在公社的篮球架下示众了小半天,这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余兴平点了点头,回忆起和姜忠学结识的经历来,“后来,我中途回家那次,还托他帮忙办理了户口调动的手续。”
显荣一下子似乎明白了很多情况,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一定还托你帮忙办事了吧?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事一定跟金德伟有关。”
余兴平的面部肌肉轻轻跳动了一下,显然是被显荣的话惊讶到了,“确有此事,我也给他帮过忙,写信将这边的一些情况告诉他。”他小心谨慎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
心中的疑惑解开之后,胡显荣也就坦然了,向余兴平说道:“我这次就是准备到金德礼的矿上寻活干,想必你也知道,我此行是带着表哥交代的任务来的。”
余兴平沉默了几分钟,劝说道:“显荣兄弟,我建议你不要蹚这趟浑水,这件事牵扯的面太大,仅凭你和黑牛两人之力,恐怕结果会事与愿违。”
显荣清楚余兴平的顾虑,并不想将这件事情说透,“兴平哥,我向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让你帮多少忙,也不是要用手中拿捏着你的那点把柄来为难你。
当年你在先明叔跟前的那一跪,化解了你们两大家族的所有恩怨,这个举动使我敬重你这位老大哥的魄力和担当,所以才把你当自己人。希望你也为我和黑牛保守秘密,兄弟之间即便不帮忙,也不要互相扯后腿。”
一席话说得余兴平哑口无言,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胡显荣压根就不相信什么事与愿违,他更相信事在人为,余兴平未能办完的事,他要接下棒来继续探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