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64)
不再以他为天,再不会柔柔叫他一声惟声,林惟声在心里嗤笑,可不就是这样,从见面进门到现在,连着叫她两声了,她都不见理他的,看他一眼都嫌弃他。
抽烟喝酒的动作一点不生疏,看起来流连酒局烟局的年头不短。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陈恹,我离婚了。”
林惟声双手交叠,一目不转看着她。
“嗯。”她抖了抖烟灰。
“你知道我离婚了。”
陈恹说,“我知道了。”
“从前…”他欲言又止,提到从前,陈恹的眼睛终于从外面的灯光上挪到他的脸上。
“从前什么?”
林惟声没说下去,“没什么。”
两个人的话说得没头没尾,林惟声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就一会的功夫,陈恹自己一个人解决了半瓶红酒。
雅汇酒店的736是陈恹的常驻。
她在京市有很多租住的地方,直播拍素材换场地用。
出了7层电梯口。
林惟声跟在她后面,她没说话,到736门口,他还没走,陈恹烦了。
扭头就赶人,“差不多就到这儿吧。”
“陈恹,你还真是不讲情面。”
她这会有点醉了,本来压抑久了就憋不住,那嘴一开,半点不饶人。
“林惟声,没叫你滚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陈恹刷指纹开门,她要进去,林惟声手按住门把手拉上,反问她什么面子。
“你觉得呢?”
两人在门口争执,完全没注意到下去的电梯又上来了,楼层拐角处,林惟声背后过来了一位个子很高的少年。
他走过来的,先看了736,又看见门口这个中年男人的背,然后是他怀里那个冒出头,像是被他抱着怀里的女人。
怀里的女人,声音特别脆。
“你说什么面子?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老婆?”
女人的声音一吼,林惟声刚要接话,后面有东西掉了,在静谧的过道,传过来很大的声音。
争执的人全都回了头。
然后陈恹就看见了那张年轻气盛的面孔。
她是没想到的。他过来了,他看起来是在生气。
他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好看,穿着卫衣,掉地上是他的外套,还有一杯破撒的奶茶,摔坏了,溅到他白色干净的运动鞋上。
“……”
少年捡起外套,垂下眼睛转身就走。
陈恹挣开林惟声去追,林惟声拽着她手腕不让,又叫她的名字,“陈恹。”
陈恹说不上来是开心坏了,还是高兴疯了,“滚,行吗?”
她挣开林惟声的手,男人力气大挣不脱,她就上口咬,脱鞋子打。
最终两只鞋都掉了,林惟声松手了。
陈恹跑楼梯追,不要命一样,出了雅汇酒店,在外面堵住了那个来了又走的人。
他人高腿长,陈恹追得气喘吁吁。
最终停在后面一小截喊。
“周景延,你跑什么?”
男生停住了,没转身,陈恹弯腰歇了一会,捂着腰腹很疼的那块地方,耐着走过去他旁边牵他的手。
第一次被甩开了,他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陈恹牵第二回他还是甩,第三回甩,第四回甩,第五回第六回第七回第八回…数不清第几回。
周景延手都酸了,这个女人还坚持不懈。
他不闹了,陈恹终于牵住了他的手,牵得特别牢,十指相扣,像狗皮膏药。
“你怎么过来了?”
嘴唇抿成一条线的少年不说话。
“我们回去说好吗?”
陈恹好好和他说,拉着他走,他不走,停在那就跟定在那了。
陈恹笑,“你脚下生根了?”
“用不用我背你回去啊。”
周景延扭脸给她露个冰冷的下颌线,他的外套脏了,身上都是寒气。
“不用你管。”
陈恹说好,“我不管你,你管管我行不行,你看我的脚为了追你,磨破皮出血了,跑楼梯追的,楼梯没人扫,沙子石子很多,还有玻璃碎片,不知道这家酒店的服务怎么那么差,地不扫就算了,什么神经病都能进来骚扰人。”
她的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很奇怪,特别是后两句意味分明,他听出来两层意思,跟他道歉,跟他解释。
陈恹把脚底板翻出来给他看。
“我没骗你。”
僵持了没有几分钟,少年的头转过来了,冷冷地看着她,不近人情那种。
目光扫下去,她的确没骗他,脚底磨皮了,还在冒血丝。
“活该。”周景延别扭撇头。
“是啊,我活该嘛。”
“但不怎么疼,就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她松开手了,蹲下来在他面前,“一点都不疼,我还能背你走几里路,你上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