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我愆期(22)
等他得知了韩译萱的情况,确认她没事之后,他即刻转身就走。
“当初你为了别的女人伤害了我姐,现在你为了我姐又跑到我面前来装模作样——”韩译葵顿了顿,“周任,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谁啊?还是说,你其实就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呢?”
周任却已经平复了心绪。
没有接话,他就这样安静且固执地看着韩译葵。
随她怎么说,只要她能泄愤,只要她最后告诉他韩译萱的现况。
韩译葵看到周任这副样子更加来气,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声色俱厉。
“她走了,她得了癌症,不打算治,你满意了吧?!”说着,她的眼泪便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没想到连老天都要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太可笑了,凭什么是我姐姐?!”她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凭什么……”
周任怔怔地看着她。
半晌,他轻声开口,“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其实能够意识到,她现在的神情并不是能够演出来的。
可他——压根不信。
“胰腺癌,信不信随你。”韩译葵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想做些一直想做的事情,你滚吧,永远别再打扰她。”
说完,她径直地越过他,自顾自离开。
一直走到单元楼下的大门口,她才在拉开门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
周任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背对着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路灯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有几只飞蠓在他身侧,不知疲倦地上下翻飞着。
她突然觉得他像是一座孤立了千百年,风吹雨打不断的雕塑。
看似坚不可摧,其实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化为齑粉。
他在悔恨吗?
他会痛不欲生吗?
她这样想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电梯里,却半天忘了按键。
——姐姐,但愿他的痛不是轻描淡写。
——但愿他的痛,足以偿还你的痛。
默默的,她在心里对韩译萱如是说道。
Chapter 16
第二站,大理洱海。
这是一个盛名在外的旅游地,韩译萱没有来过。
韩译葵倒是来过,在她刚上大学的那个暑假,跟大学里刚认识的伙伴们一块儿出游,看见了什么风景,吃了什么食物,每天都在家庭群里用照片直播。
从那时起韩译萱便对洱海这片水域心存向往,她喜欢它的颜色。
其实她第一站就想来这儿,只不过为了让自己的“巴黎游学”看上去更像样,骗父母说是从香港机场飞法国的机票更便宜,第一站才落到了香港。
现在终于她坐在了这片淡水湖边。
半靠在藤椅上,她慵懒而惬意地晒着傍晚温和的太阳。
这种感觉很美妙,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湖水和周边的草木一样生机蓬勃,而不是正在片片枯萎凋零。
她抬起手机,喀嚓一声,记录下了眼前的湖光山色。
画面右下角不和谐地出现了半只鞋子。
噢,对了,现在的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
丽江是出了名的艳遇之都,离它不算太远的大理,自然也不遑多让。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她今天刚认识的。
两人在一块儿闲逛了一阵子,现下坐在咖啡厅里小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这人长得倒是不如在香港遇见的那个Jack,但胜在身高突出,目测有一米八五,白T恤下面还隐藏着健美的倒三角身材,可谓是赏心悦目。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换了个角度,又拍了一张照片。
男人不满自己被忽视,出声道:“所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放下手机,终于直视他的双眸。
“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她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
他也笑,“我哪里敢给你取名字。”
两人你来我往地就名字的事情推拉了一阵子,男人还是没有套出她的名字,便故意装出挫败的模样,“你就取个假名骗骗我也不乐意?”
“好吧,我叫韩萱萱。”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假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很久之前,有段时间周任特别爱这样叫她,大概是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事情。
她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地叫他“周任任”。
韩萱萱,周任任。
她眼底的笑意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这是真名?”面前的男人问。
“信则真,不信则假。”她端起玛奇朵喝了一口。
男人又问,“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我又不好奇呀。”她将手一摊。
问了又如何,不问又如何。
今天相谈甚欢,明日转身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