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为(119)
等到赵峮生产,钟昭昭出世,他又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了小女儿的身上。
家里莫名多了个陌生人,钟令儿原本就惶恐不适应,再加上赵峮对她谈不上多友善,打骂是不敢,但是话里话外的态度一直敷衍不耐烦,有时候还有些冷漠。
这些不算太要紧,最伤她心的是父亲对她的忽视。
钟昭昭出生的时候,钟章谈不上多高兴,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脸上多少显露了一点温情,抱着孩子,笑容比赵峮怀孕这十个月要多了一些。
因为小女儿年幼,钟章还是把仅剩的那点精力给了她。
每天下了班首先关心小女儿的情况,稍微有点不妥就寝食难安。
等到钟昭昭三四岁,钟章终于反应过来要关心大女儿的时候,已经晚了,九岁的钟令儿对他生疏已久,已经生不起亲近之情。
当年赵峮不是没有刻薄过钟令儿,钟昭昭刚出生那会儿,生活中赵峮基本上不去管钟令儿,只保证她三餐吃喝就行,直到后来她发现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并不傻,甚至还有点机灵。
但凡她有一丁点觉得不好了,她会直接找自己父亲。
一次两次还敷衍得过去,三番四次这么样,钟章又不是真糊涂,还没有到不辨是非的地步。
赵峮知道钟章不喜欢自己,而且比起她这个所谓的妻子,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也更愿意关心女儿。
正因为钟章对钟令儿重视起来的态度,赵峮就不敢做得太过分。
但是每每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赵峮对钟令儿那种隐隐约约的敌意总会显露出来,导致钟昭昭对自己这个姐姐也产生了看不惯的莫名情绪。
而且在钟昭昭懂点事的记忆里,自从钟令儿上了高中之后,就经常不给赵峮好脸色,甚至有时候会把赵峮气个半死。
所以钟昭昭就更不喜欢这个姐姐了。
钟令儿是在住院部楼下的一条长椅子上,对谭谌以说起这些往事的。
谭谌以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肩膀,“难为你经历了这些,还能这么积极向上。”
钟令儿笑说:“感谢党的栽培和引导。”
这其中还有钟检察长的一份努力的结果,虽然父女之间似乎总有一层隔阂,但是钟检察长没有松懈过对女儿的关心和教导。
钟令儿说:“我读高中的时候,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有一心想远离有赵峮在的那个地方,只要能离开那里,去哪都行。直到高三那年,我……”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
谭谌以出声问道:“高三那年怎么?”
钟令儿支吾起来,“……你也知道,高中生一般都把高考设为目标,只要考上大学,其他的一切再谈,但是有一个同学,他和别人不一样。”
谭谌以问:“哪里不一样?”
她说:“一开始他就想好了自己以后的路,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比其他同学还要高还要远的地方,就好像未来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让他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春到末时,青翠坠满枝头。
一簇簇花香如流云般游荡四野,到了夜间更为骚动。
沉默了一阵,谭谌以才说:“所以,他让你喜欢了十年?”
再提起往日的种种,钟令儿心里已经很平静,所以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她甚至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
谭谌以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语气轻柔声气却冷,“那怎么办呢?我跟他没有丝毫共通之处。”
钟令儿说:“你跟他要有共通之处干什么?”
他说:“我的未来没有什么东西支撑着我,不求灯,不求光明,只有脚下的每一步,如今照样走出这样一条路来,不太看重希望,只保留心头一点火焰。”
谭谌以自虐般用了一种调侃的态度对她说:“怎么办呢?我不是你心目中所向往的英雄形象。”
他忽然伸手拥住她,把脸埋入她的肩膀,闷着声莫名说了句:“我们生个孩子。”
钟令儿说:“干什么?当不了我的英雄,准备当孩子的英雄啊?”
他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叼住她肩膀一块嫩肉,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她笑着抱住他,说:“我不要英雄,我要你。”
谭谌以仍是赶了一早的飞机走的。
钟令儿的心安定不少,睡觉也能安稳些,她不能离岗太久,这天就回去上班了,直到第二天,医院来电话,说钟章转入普通病房。
钟令儿下了班又去看父亲,他身上仍是插满仪器,同时依靠呼吸机帮助呼吸。
李主任说要是不出现意外,一般情况下半个月左右就能醒。
所以这半个月,钟令儿只要能准时下班,有空余时间,她就会往医院跑,反正市医院离家近,对她来说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