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与鲸鱼(41)

作者:岁见

夜空下,只剩风声和脚步声。

荆逾不敢停下,步伐飞快,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掉在胡蝶垂在他心口处的手臂上。

她像是听到他的祈求,手指微动了下,用仅存的意识,断断续续回应道:“荆逾哥哥……”

“我在。”

“背着我……很累吧。”

“不累。”荆逾缓着呼吸:“你一点也不重,很轻的,我在以前在队里训练,负重跑比你重多了。”

“荆逾哥哥……”

“嗯?”

“对不起。”胡蝶闭着眼,眼泪落在他肩上,像打下烙印一般的痛。

“没有,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荆逾紧咬着牙根,眼眶通红,“从来都没有,我们小胡蝶最好了。”

她带着鼻音“嗯”了声,委屈却在这一刻怎么也刹不住,“可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我啊……”

是啊。

为什么是她呢。

荆逾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知道怎么说,安慰在此刻仿佛杯水车薪,他沉默着,听着她不曾有过的哭诉。

她说不想生病。

不想吃药。

不想父母难过。

……

抵达医院前,荆逾听见她带着哭腔,最后说了句:“我真的好想再回到冰场……”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已经被送进急救室。

蒋曼和胡远衡接到电话,也等在急救室外,荆逾跑了一路,白T湿了大半,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去洗洗吧。”胡远衡朝他走过来,“辛苦你了。”

荆逾刚才灌了太多的风,喉咙很干,想说没事,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失魂落魄般走进楼道尽头的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又迷惘,除了手上,肩上也有血渍。

荆逾拧开水龙头,抄了把凉水在脸上,想起什么,又关上水龙头,掏出手机给营地的老板打电话。

“丁哥,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带她来医院了,莫海一个人睡在帐篷那边,你帮我看着点。”

电话那头应得爽快,又关心道:“你朋友没事吧?”

“没事。”

“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荆逾将手机放在水池旁,又拧开水龙头,开始认真仔细的清洗手上的血渍。

只是越洗,难过越清晰。

他停下搓洗的动作,俯身垂着头,手撑在水池两侧,比脸上的水更快落下的是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许渊冲。

“蝴蝶的寿命是三天到一个月之间,大部分的蝴蝶只有一周的寿命。”

“我和它们一样,也只有几个月的生命。”——百度百科。

第16章 佛祖

胡蝶病情的恶化对蒋曼和胡远衡来说好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们平静温和的接受了这即将到来的分离。

每每荆逾过去,胡远衡还有闲心拿出自己的茶具,煮一壶茶,和他聊一聊茶道。

蒋曼亦是如此。

偶尔的午后,胡蝶困怠小睡,荆逾和胡远衡在窗边下着棋,她便拿着毛线团坐在一旁织帽子。

胡蝶有时醒来看到此番景象,等父母走开,忍不住和荆逾开玩笑:“怎么最近你看着比我还像他们的小孩。”

“也正常。”荆逾坐在床边削苹果,头也不抬地说:“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么。”

胡蝶:“……”

荆逾看她这番反应,停下动作看过去:“怎么?你这是亲了就不打算负责了?”

胡蝶脸一热,小声嘟囔着:“那也不是我主动亲的……”

“所以……你真的要对我始乱终弃了?”荆逾放下苹果和水果刀,俯身凑过去,眼睛眨了眨,显得很无辜:“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胡蝶有些受不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没有,你别胡说。”

他不依不饶:“没有什么?”

胡蝶仗着他看不见自己,认真打量他的轮廓,慢慢道:“没有做得不好。”

你很好很好。

是我不好,明知结局早已注定,却还是要招惹你,嘴里说着拯救的话,却也在无形中把你也当做求生的稻草。

这真的是拯救吗?

胡蝶一时也分不清,她和他之间到底是谁拯救了谁。

可说起情意,终究是她辜负了他。

荆逾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不过什么都没问,只笑道:“好了,我知道我很好,松手吧,苹果马上要氧化了。”

“嗯。”胡蝶放下胳膊,在他看过来之前侧过头看向窗户那一侧,窗台底下的架子上放着许多品种不一的多肉盆栽,

最漂亮的山地玫瑰被装在椰子壳里,壳上有荆逾用记号笔画的蝴蝶和鲸鱼图案。

胡蝶想起什么,问:“多肉会开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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