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茶一如既往地需要空姐催促才关手机。关机前她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是给程奕的，告诉他自己要飞了。

这次航班的飞行员大概经验不足或者精神不好，滑行起飞阶段尤其颠簸，快把沈问茶已经十几小时没进食的胃震出来。沈问茶难受地缩成一团，嘴巴疯狂地咀嚼口香糖，可惜效用不大。耳膜突突地疼，想吐又吐不出。在飞机挣扎着突破空气阻力冲上云霄的过程中，沈问茶无比想念程奕。那一刻她是多么依赖他啊，以至于愿意为了这份依赖付出所有代价。

好不容易进入稳定飞行的阶段，沈问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稳定心跳。

回过神来后，她开始嘲笑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蠢了，太忘乎所以了。她爱程奕，但这份爱要克制在一个度。程奕或许有一天突然间不爱她了，又或许有一天不在了。到了那个时刻，剩余的自我便能给她退路，保护她。对于没有强大的情感修复能力的人来说，自私是必须的，不应该毫无保留地去爱别人。

程奕安排小朱朱到机场接她。小朱朱全程紧张兮兮地看着她，隔一会儿就在手机打字，估计是跟程奕报告去了。

沈问茶喝着小朱朱买的多肉葡萄不要芝士少冰半糖加芋泥波波，心情挺好的。

“程奕排练地如何了？”她特意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一个成语，日以继夜。”小朱朱伸出一根手指，“有时其他三位哥哥都回去了，哥还在练走位。”

“有准时吃饭睡觉吗？”

“有的有的，我都盯着。”小朱朱拍拍心口说。

沈问茶喝了一大口多肉葡萄，一边嚼着芋泥波波一边问道：“小朱朱，你觉得今天我该不该来？”

“姐你想来就来啊。就我个人来说哈，女朋友看男朋友演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我猜今晚会有不少人留意前排吧。”沈问茶歪着头靠着车窗，“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观众对演唱会的观感。”

“姐你不用想得太复杂。现在这局面比之前预估的好多了。”小朱朱安慰道。

是啊，是好多了。九成粉丝相信了程奕本人说的时间线，愤怒和憎恶情绪的占比下降，伤心的情绪占比蹭蹭上涨。路人吃瓜，大多支持程奕谈恋爱（“明星也是人”）。资源暂时没掉。跑路的粉丝都是安静地跑，没有凭空造黑料。留下来的粉丝为了程奕的脸面，在工作室的有意引导下，最多在超话发泄，几乎没在别的地方说话。爱成了本能，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容易戒掉。

这些都是别人告诉她的。许惟琛在程奕的请求下，强行把她手机里的微博和豆瓣软件删了。

她知道自己随时可以把这两个软件装回来。许惟琛和程奕也知道，不过是借此表达自己的态度罢了。说来也奇怪，这两个软件删掉后，她就懒得重新安装了。说实话，没有这两个软件，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掌控信息的权利，这当然令她不安，可她与此同时发现心灵的平静，不需要时刻记住自己男朋友是明星。

局面稳定后，她就没再插手程奕此次的公关事宜。程奕的团队不是吃素的，虽然是第一次进行恋情公关，但有了先前的准备，一切都在稳步推进。她说到底还是外人，不应该过多干预工作室的运作，不然传出去肯定会引起粉丝反感。

小朱朱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情低落，连忙又补充说：“姐，鸡翼只是需要些时间想明白，最后还是会接受的。”

“我知道。”沈问茶点点头，“程奕心情怎样？我怕他不跟我说实话。”

“哥就一个想法，把歌唱好。只要有实力有作品，不愁没粉丝。”小朱朱说，“哥这人实诚，心眼不多。这些年要不是方姐看着，早就被人欺负百八十回了。现在虽说方姐有退了的想法，不过幸好还有姐在。”

“你是说我不实诚，心眼多？”沈问茶故意逗他。

“我对天发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小朱朱笑嘻嘻说，“姐是机灵聪明。”

“哦，所以程奕不聪明机灵？”

“哎呦，姐，别挖坑给我跳啦。”

小朱朱带沈问茶到程奕住的套房。什么都承认了也不怕被人拍到了。房间很整洁，陈设几乎没动过，也没看见多少私人东西。看得出程奕这两天回酒店只做了两件事，洗漱和睡觉。

沈问茶在客厅放下行李，一走进卧室就看到床中央那只毛绒绒的萨摩公仔。

“姐，喝茶还是喝水？”小朱朱在外面喊道。

“不喝了，一肚子多肉葡萄。”沈问茶走出来回道，“演唱会还有两个小时就开场了，你不是要去收集物料吗？”

“事情有轻有重，哥的嘱咐要重于收集物料。”小朱朱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