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北极星(173)
“要的就是你被拴住的那个样子。”谈致北说,“陈生就是那么一个无论经历了多少事,本质依然善良的人,你懂我的意思。”
陈生和秦瘤子打了一架,到底仗着年轻力壮,勉强占了上风。但他情况很差,其实也只能说是两败俱伤,两个人气喘如牛地对着瘫坐在地,陈生听了秦瘤子过来打架的原因,让他暂时也住在这里。
屋子里只有一个单人床,但房东那边卖折叠床,一百块钱一个月,要是一对夫妻过来住,交完房租还不算,还得去房东那儿再交一百领个床位。屋里放得下,但特别勉强,放完两张床只剩一个窄窄的过道,空间逼仄,捉襟见肘。
秦瘤子听得都愣了,呆呆地问他:“你图啥啊?我还刚找过茬……”
“你老家在哪儿?”陈生问他。
秦瘤子抬手抹了把脸,沉默了一下,说:“关中,家那边没活儿干,地少人多。几亩田老子娘种着,娃得读书,我出来挣点儿。”
“我家在西南的山里。”陈生说,“山多,树多,雾也多,下雨特漂亮。空气比这儿好多了,等我挣够了给我妈治病的钱,我得赶快回去,这地方乌央乌央的,还呛嗓子,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一直住在了一起,直到陈生离开,直到秦瘤子再也没能离开。
在谈致北讲完戏之后,贺深像是明白了这幕戏想要的那种感觉,下一条再拍就是一条过,忍无可忍的凶悍打法和饱含失意委屈的眼神混杂在一起,让每个看着他的人都感同身受,被他用肢体和眼神共同营造的厚重浓郁情绪感染包裹。
这一条拍完,又过了电影里一个需要爆发力的重点片段。赶在今天结束,没有NG太多次,没怎么耽误原定的拍摄进度,方舒雁喊完卡后,自己也感到一阵轻松,难得当着众人的面和谈致北说话。
“没想到你还挺适合讲戏的。”她微笑着说,语气轻松,“你以后要是想的话,或许可以往副导演的方向发展。公司不是一直在开戏吗,你跟凯哥说一声,往这边转行问题不大。”
谈致北看她一眼,问她:“我做副导演,谁做导演?”
谁都行吧?方舒雁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最好是个比较有经验的导演,亲自掌镜的那种。这样的话你跟着他,有两个剧组,差不多就能胜任副导演这个工作了……不过我也只是个独立导演,对大剧组的事可能说得也不是太对,这个凯哥应该更了解一些,你可以和他聊聊。”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都在忙着下一场的布景,偶尔有人将八卦的视线投向他们两个,但大家已经在一个剧组里待这么长时间了,又都是大男人,八卦的兴趣已经没有那么浓厚,往这边看一眼,见两人的表情都一片镇定坦然,也就没了继续偷瞄的心思。
在人来人往中,谈致北看着她,忽地稍稍挑了下眉毛。
怎么?方舒雁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看。见他扬着眉毛看她,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你不会以为我真的稀罕当个什么副导演吧。要不是你在剧组里,谁会管剧组的人都要干什么。当制片也是,换个人对我呼来喝去的,你看我稀不稀罕理人就是了。”
不一言不合就动手,和人打到双双去医院报道,算他最近脾气是真有改好。方舒雁莫名其妙的,竟然在心里给他默默地补了句话出来。
心里的腹诽面上半点没显露,方舒雁看他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地道:“有什么不好的,一回生两回熟,说不定这次做过之后,就又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呢,到时候干一行爱一行,下岗歌手再就业,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自从在山里那场雨夜中的聊天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莫名更自然了一些,变得当真像两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而不是分手多年的前男女朋友,正常的说话交流中也不再那么疏离客气,像是终于将过去的那些不愉快通通放下。
方舒雁知道其实也算不上。只是她大概也真的想通了一点,那就是过去她和这个人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她都的的确确,没有过半分后悔。
记得,但不记恨。或许没法再做朋友,但从始至终绝非仇人。
谈致北被她说得气笑,扫她一眼,很是直接地反问:“我怎么觉得这话里阴阳怪气的,方导是不是在说谁混吃等死对社会没贡献呢?”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方舒雁笑着耸耸肩,好整以暇地反问:“那你说你这三年多都在干什么,以后又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