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少年时+番外(198)
从前她不懂一语成谶,如今却格外自责后悔。
老天怎么只听到这一句,而忽略了她曾经日日夜夜双手合十,祈求与他相爱一生的虔诚祈祷?
她后悔了,她宁可苏寒不快乐,也要他健健康康活一百年。
她宁愿见到苏寒不开心的脸耍小脾气,也不愿意看他躺在病床上,像一只轻飘飘的羽毛,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甚至愿意用自己去换他,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刚刚距离他的梦想近得触手可及,刚刚尝到爱情的甜美,刚刚开始畅想未来。
她揪着自己的耳朵,哭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实在想不出个答案,甚至想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做记者这几年,苏佳忆见过穷凶恶极的犯罪凶手,也见过一肚子坏水的衣冠禽兽。
磨难难道不是本该安排给这些坏人吗?
想到这,苏佳忆忽地抬起头。她记起在化工厂门口的车上,陈组长捏着自己项链的吊坠,说求的灵,真的能保佑他平安。
电脑屏幕自动熄灭,苏佳忆手一晃,屏幕重新亮起,显示时间已经五点。
苏佳忆合上电脑,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着衣服,也不管搭配,抓到哪件就穿哪件。
她轻轻关上门,扶着楼梯把手几乎是飞下楼。
她拦下出租车,报了城郊的那个寺庙。
冬日清晨,这座城市还没苏醒,司机无聊了一个晚上,与她搭话。
“小姑娘去求什么呀?”
车开得很快,苏佳忆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这座寺庙在半山腰,就是她与倪清月大三时来过的那一个,一大早就有许多人,男女老少,个个都烧香香磕头。
她心急,从山脚找了个观光车直接坐到寺院门口。
买了几柱最贵的香,学着大家的样子插进香炉后,苏佳忆深吸一口气,走进正中间的殿堂。
四面的墙都照着金色的光,屋子里有许多人排着队,表情虔敬。有人带着小孩,到佛像前按着孩子的头跪下,一字一字地教孩子:“祝爸爸妈妈赚大钱。”
她冷漠地转过头,排在队尾。
天色明亮起来,到这里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大家排着队,难免有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有穿着大褂的僧人站在一旁,时不时强调安静。
终于排到苏佳忆,她跪在面前的蒲团上,一闭上眼,泪水就涌出来。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希望苏寒的病消失,还是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
她缓缓俯下,额头贴在手背上,无声地哭着。
这样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有人忍不住,在后面指责:“有完没完啊?后面还等着呢。”
苏佳忆吸了吸鼻子,重新坐直,望向佛像的双眼,嘴唇翕动:“有没有奇迹?出现奇迹吧,让他被治好……或者,能不能别让他那么疼啊?”
她再一次低下头,脑袋难受得听不清人群中嘈杂的声音。
“求求你。”她说。
忽然有人快步上前,用力拉扯她的手臂。
苏佳忆慌张地抬起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嘴里说她磨磨唧唧,看到她一脸的泪水之后出乎意料地愣住几秒。
后面排队的人一窝蜂到她身边来,责备的语气都在看到她之后稍微软了几分。
她却固执地跪坐在那里。拜佛要磕三次头,她还差一次。
可这最后一次她却怎么也磕不下,因为那男人还拽着她的胳膊,试图将她薅起来。
苏佳忆也不挣扎,就垂着头任由他们的唾沫淹没。
倏地,一阵蛮力打落那男人的手,有人挡在她与众人之间。
苏佳忆没去看,听到了倪清月的声音:“干什么啊?佛还看着呢,动什么手啊?就不怕遭报应?”
倪清月一边吼着,一边背过一只手安慰她。
苏佳忆安心许多,端端正正地将最后一个头磕好。
“她太慢了,我们还赶时间呢。”人群里的声音。
倪清月:“赶时间你把佛像搬回家去,上这来就得排队等着。”
“你们怎么不讲理啊?哪有人像你们这么长时间的。”
“这屋里哪写了磕头就得十秒钟只内?你给我指出来,哪写了?”
一片吵闹里,闻声赶来的僧人也无计可施。
苏佳忆站起身,拉了拉倪清月的手。
她休战,牵着苏佳忆走出去,到偏殿歇着。
“你怎么到这来了?要不是那定位软件,我都找不到你。”倪清月拿出纸巾擦拭苏佳忆的眼泪,细心地把她蓬乱的头发捋顺。
苏佳忆哭得泪腺干涸,垂着头,说:“听说这里很灵。”
倪清月不再问,陪着她到僧人那里买了个木制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