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婚宠(58)
顾淮左轻哼,一根一根的跟她显摆起来。
比如这一根是从无量山上的道门求来的,玉牌上写着长生,已经告知凌霄宝殿上那位了,我在上面有人。
又比如这一个是从法华寺求的,开过光,天上佛祖保佑他平安喜乐。
……
姜暖也不过十岁,听故事的年纪里遇到一个同龄人,乐坏了。
听顾家哥哥说得头头是道,姜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顾家哥哥你好厉害啊,在天上有人,在地下也有人,还有西天神佛什么的,你得活一万万岁吧?”
“……笨蛋!”顾淮左将链子一把收回脖子里。
姜暖却像是知道了个大新闻,在学校里大肆宣传——三年级六班的班长顾淮左在天上地下都有人,要活一万万岁,是个小神仙!
一传十十传百,顾淮左被人追着喊神仙,气得不行,跑来找姜暖:“拿来!”
“什么呀?顾家哥哥。”姜暖开心地望着他,月亮眼,笑时露出缺了两颗的牙齿,惹人喜欢。
顾淮左看了眼她的缺牙,轻哼了声:“护身符。”
姜暖没问他为什么要,听话的从脖子上取下来,小手递过去,“喏,给你。”
“我收下了,”顾淮左沉着秀气的小脸,语气凶狠的威胁道,“你以后不要再说我是什么小神仙,我不是,我也活不到一万万岁!”
“啊?”姜暖懵懂,歪着脑袋朝他笑,缺牙说话漏风还说不快。
害怕顾淮左拿了护身符就走,姜暖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软声软气道。
“妈妈说护身符开了光,不能给别人。我现在给顾家哥哥了,以后谁来保护我呀?”
—
后来,姜暖一无所有,父亲被带走了,妈妈连夜消失,她站在大院前看着门被锁上,周遭围观的人朝她指指点点。
拉着一个行李箱,茫然无措的站着,好像除了站着她也不知道做什么,该朝哪个方向走。
那个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往箱子里装什么,公职人员催促着她快点收拾好行李搬出这里。
她带走了父母送她的礼物,还有顾淮左送的,可是太多了,多到装都装不下。
旁边监督的人将少女装好的贵重礼物全部倒出来,严厉告诫,只允许她带走普通衣物。
到最后,姜暖也不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大概是泪水吧。
就被拉扯着带出了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她从正午站到了傍晚,从人群议论纷纷到四下寂静无声。
对面是一张熟悉的靠椅,椅背后是大片木芙蓉花丛,花瓣重叠,绚烂盛放,巴掌绿叶中穿插遍开,粉白如霞,是灰蒙天空里的唯一色彩。
姜暖哭红的眼眶又痒又痛,站在门口,从午后到傍晚。又饿又渴,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他们还会不会来接自己?
这是她最关心的,她还有家吗。
夕阳落地,银灰色的天空布满鱼鳞状的云朵,金色的光芒从昏暗裂隙里透出,弥漫的色彩如同瑰丽的油画,泼墨便是一场迟到的晚霞。
来接她的人是顾淮左。
少年身上穿着白色衬衫,是一中人手一件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
他就站在这一片比人还要高大的木芙蓉前,白衬衫被夕阳染成了炽烈的金粉色,身躯清瘦细长,脸庞背光的瞬间褪去了青涩,落出少年内敛的棱角,俊美深沉。
只是她面朝漫天霞光,视线模糊了他的容颜。
顾淮左背朝夕阳朝她站的方向走来。
以为不会再有眼泪流出来的眼眶,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无助地头痛流涕。
泪水晕湿了眼中的光,她依旧没看清顾淮左脸上的表情,只顾着哭去了。
就记得她手碰到了少年的后背,衬衫都被汗水浸湿透了,身上也不是香香的。散发着阳光暴晒过的汗味,是她第一次见顾淮左如此狼狈。
—
一道强烈的灯光照来。
白光刺目,姜暖瞳孔瑟缩,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前。
眯眼,目光透过指缝看向光的来源,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靠在路边。
熟悉的车型,姜暖认出来人。
在八个小时前,顾淮左喊她上车,她没有理会。
姜暖从公安局出来后坐公交车回到城北市区。
她许久没回来过了,出于怀念,走了很远一段路,又在山脚的超市买了酒。
上山路上,凉鞋不堪重负的断了鞋带,她慢悠悠地走回了家门口。
这里才是她的家。
只是可惜,再也不会有人替她开门了。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姜暖坐在靠椅里,手指握紧了啤酒瓶,抿唇盯着那辆黑色的小轿车。
也许是酒喝得太多,麻痹了神经,姜暖脑子嗡嗡作响,宛如失聪般难受,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又粗又圆,血液在脆弱如纸的血管里沸腾,让思维尖锐起来的同时,放大了所有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