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婚宠(194)
“老爷子前段时间为此气得住院,我和他爸鞍前马后的照顾,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才稳定下来,只是以后再受不了刺激了。”
抿了抿发苦的唇瓣,姜暖想问一句‘顾爷爷身体好些了吗’、又或者‘对不起’,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明明没有刺的鱼汤,喉咙却被鱼刺梗住了般的难受。
李青容不是没看见她脸上复杂的神情,瞳仁晃动挣扎。
她舒缓从容的语气中,罕见的多了三分愧疚的意味,“淮左从小就有主见,我和他爸忙于各自的事业,过去对他疏于管教,导致他独断专行惯了,也让你受了委屈。”
诚如李青容的出生,姜暖早年也是大小姐,这些年接触官腔是少了,但也没蠢到听不明白其中意味,只是越听越觉得伤心,呼吸都伴随着粗粝摩擦伤口的疼。
李青容看了眼她紧抓着被子的左手,指骨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也只是一眼,她徐徐说道,“若是旁人受了委屈还有个地方去哭去闹,有一群人上赶着安慰体恤。可是姜暖,你要是受了委屈,该如何是好?我们顾家于你而言不算是外人,这些事情上总是要为你考虑的。”
这一番话说得挑不出一丝毛病,尽是对顾淮左的责备,对姜暖却没有半分埋怨,言辞恳切,听上去还是在为她考虑。实际上则是暗示顾淮左娶她这回事,是他独断专行的表现,一意孤行,一厢情愿。
最后一段,更是在姜暖心上补了致命一刀,她没有娘家。
视力上的模糊,让她不断地眨眼,呼吸越发沉重。姜暖尽力吸收了痛苦后,还是抬起了头,望向床边的人影,淡淡的微笑。
“顾阿姨,关于结婚这件事我很抱歉,在过程上是我和淮左荒谬失礼了,给您、顾伯伯、顾爷爷都带来了困扰。但是,能嫁给淮左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些年他对我一直很好,更不曾让我受过委屈,我虽然没有一个好的家世,也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姜暖说话时神情略显伤怀,聚不起光的瞳孔几分涣散,但是她始终带着一抹恬静的笑,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李青容微微怔愣,轻笑了声,姜家丫头和过去几年都不一样了,与读书时寄人篱下的谦卑退让也不一样,更是不同于跟在顾绝身边时的怯弱胆小。她态度谦和有礼,不矜不伐,一字一句更如磐石之固。
“话是没错,”李青容一双凌厉的眸眼望向她,继续说,“但过于感情用事,吃亏的总归是自己。我小叔子顾绝,便是如此。”
听人提起顾绝,姜暖宛若被人撕开了鲜血淋漓的伤疤。脸上笑容再难维持,关于她的事,顾家上下都是一清二楚。刻意提起‘我小叔子’,便是摆明了辈分。
顾绝是不是感情用事她不知道,但这两句话放在一起说,听上去就像是顾绝至今还喜欢自己一样。
姜暖又如何想不明白话里的弯弯道道。
李青容将她脸上的惶恐与局促看得一清二楚,想不到顾绝对她还有这么深的影响,那她儿子又算什么呢。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气氛越发低沉凝重。
关于过去种种,姜暖不怨旁人,自己没过好的人生,被人指点谈论,伤心难过都是自己的,是自己没做好。她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睫毛,安静地不再说话,望着盖在腿上的白色软被,似还能嗅到顾淮左身上冷冽的淡香。
“青青是老爷子战友的遗孙,你也知道老爷子是在战场上跟苏家订的娃娃亲,本来是该淮左他爸履行的,不巧的是苏家也是儿子。这门亲事也就落到了淮左和青青头上,”李青容舒雅一笑,似聊家常般的说起。
“说起来青青的身世也一样可怜,母亲难产去了,父亲因公殉职,十岁不到最后的亲人苏老爷子也撒手尘寰。淮左他爷爷答应了老战友,一定会给青青一个好归宿,便接她来顾家养大。”
这些事情在和苏青青斗智斗勇的少年时代,姜暖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苏青青本名苏莹,因为顾淮左和顾竹西的名字取自于顾爷爷喜欢的词作《扬州慢》,是以她也将名字改做了‘青青’,同样源于这一首词。
李青容说,“这些年里,怜她孤苦,但在对待你和青青上,我们都不曾偏心。若真说偏心,我与你母亲惠萍相识多年,我也是更偏心你的,这些你应该很清楚。”
姜暖不能说不清楚,顾阿姨过去待她确实不错。可自己被苏青青陷害,被赶出顾家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大人的沉默,厉声斥责……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候没被赶出顾家,她就不会被送回继父家中,更不会遇到顾绝伸出的援手,不会那么傻的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