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婚宠(176)
一群人着急地跑去了急诊部,脸色如临大敌般,低声交流着病人的情况。
越交流越没底,这个情况多半是没得救了,临时开这个会也是给顾先生交给底,片子都给看了,顾太太这情况不亚于从十楼跌落,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宋主任他们也是顶着周书记的压力不敢言明,刚才话都只说了一半,这要是明天没醒的话,就没了。
想安排转院是不可能了,若是一般坠崖或跳楼的,超过4层楼就会有生命危险,生还几率不高。更何况姜暖是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去的,警方在禾子溪找到姜暖的时,身体卡在溪中的大石头上,几根骨头戳出来,给乌漆墨黑的河水泡的发白,一群大老爷看得触目惊心。
都知道没得救了,但让姜暖死在市中心医院,他们是万万不敢背这个责任的。
全国人民都守在网络和电视机前,等着致行赴欧的会谈的结果,等着致行所代表的民族产品在欧洲大陆上扬眉吐气,而顾先生突然回国实属意料之外。可见他把妻子看的有多重要,更是给医院的人心中压上了沉甸甸的负担。
急诊前一般都会由家属去签手术知情书和手术同意书,这段时间在欧洲过他手的合同也有二三十份了,有全英的,有西语、法语、德语的,各种各样的商业合同,几十个亿、几百亿、也都只是眨眼的须臾。
唯独这一刻,顾淮左拿着笔的手在抖,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只知道脑袋好似空白一片,落不下字。
旁边等签字的医生战战兢兢地解释清楚,指着下面一处签字的空地,“您在这里签字就好,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们签这个主要是担心患者病情危重随时发生意外,希望您能理解。”
“说什么浑话!”周阳一把拉开这个不懂事的医生,低声喝斥:“先救人,不需要签这些。”
医生被周阳训斥的不敢说话,再一看周阳身后的周书记也是沉着脸色,他连忙道歉后离开了房间,默认家属是同意。
单独留给领导的休息间里气氛低沉凝重,周南水夫妇坐在真皮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几杯热茶和点心。
他们试图聊了几句,关于姜暖出事的初步分析、关于她这场手术的正面结果。薛家父母也是满面愁容,言语中寄语希望。
顾淮左一句话都没说,冷白的皮肤在灯下白得发青。
薛遇的父亲再坐不住,起身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他和妻子对姜暖一无所知,听说出事了,今天上午就来过一次医院。
薛母跟朔津顾家联系,电话中问过顾母的意见,听顾母的意思顾家是不同意结婚的事的,所以顾家不会来人。
但谁能料到,顾淮左得知姜暖出事直接从欧洲飞檀溟,风尘仆仆的不说,立场够明确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辈的人都老了,以后顾家做主的就是眼前的年轻人了。薛父和妻子商量过,姜暖生死未卜这件事上朔津顾家态度不一,是跟着顾家老一辈人站队还是跟着顾淮左站队,是一个问题。
眼下来看,站在顾淮左的立场,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不仅能维系顾家和薛家的微薄联系,这事要是能处理得好,将来顾淮左当家,两家关系恐怕能再进一步。
是以,薛父体恤宽慰道,“淮左,市里最好的脑科、骨科专家都在,不会有事的。”
顾淮左视线一直停留在桌上的手术同意书上,冷着脸,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的如寒冬腊月,刺骨生寒。
关于姜暖,他无法去接受负面的结果,甚至想都不能想,脑袋钝痛雪白,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恐慌和挣扎。
就像悬崖边的树上挂着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将落未落,在风里吹得几乎要离开枝桠,却又凭借着最后一点经脉树皮挂在枝干上,如此揪心的反复折磨,风不停,叶不静,来回飘荡,恐惧被吹落,无法承受的结果。
他就是这片树叶,要是吹落在北风里,悬崖下便是粉身碎骨。
将手中紧握的钢笔扣在桌上,金属笔杆被拍的清脆声响。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流露,起身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豪华休息室里的人默契地吸了口气,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洗了把脸,眉眼被冷水浸透,他脸白如纸,眼眶下是一片凄厉的暗红色,眼白浮着几缕血丝。
双手放在水龙头下,想盛一捧水浇在脸上,这才注意到他在不停颤抖的双手。
他脑子里时而是那片挂在枝头的树叶,时而一片空白。
世界好像就快要抵达终点了。
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知怎么,看着水龙头里哗哗的流水,镜子中情绪紧绷到极致的自己,他突然想起七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一天,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