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海魄(40)
沿着教学楼旁边的主干道一直走,走过升旗台,走过小卖部,走过图书馆,最后走到了宿舍区的后边。这里是一片荒芜,树木稀稀拉拉,杂草丛生,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小池塘,因为只有雨水为它提供水源,所以整个池塘都脏脏的,池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不知道是因为绿藻过度繁殖,还是住宿的学生为了发泄压力往里边丢了太多垃圾。虽然这儿没有花坛修剪的漂亮,也没有图书馆来得气派,但夏郁喜欢这里仅次于喜欢操场那面可以翻出去的围墙,因为这种杂乱的景象常常让她有一种《秘密花园》似的探索感。围墙通往自由,而这片未开发区则代表未知。
走近了她看到池塘边有一个熟人,胖胖的身体端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一样的东西,竿子的那一头还悬着一根线……等会?他不会是在钓鱼吧?!夏郁瞬间惊掉了下巴。
她小声喊了一句:“陆步东,你是在钓鱼吗?!”陆步东听到人声惊得整个人都往前倒去,差点跌倒在池塘里,转头看到是夏郁,他松了口气:“是你啊。我是钓鱼来着,你要一起吗?”陆步东老神在在地晃晃手中的鱼竿。夏郁小跑过去:“你真是绝了。我打铃没多久就过来了,你居然已经把工具摆好搞起个人爱好了。”此时她想起朱芳晨的一句话:“成绩好的孩子,都是怪胎。”眼下陆步东这翘掉午休钓鱼的迷惑行为,不就是彻彻底底的怪胎吗?别说这个年纪的少年了,就是再大个十岁她表哥那个年纪,也没有多少人会喜欢钓鱼吧。这显然是老年人的休闲娱乐啊……
陆步东得意地笑笑:“午休时再过来怎么来得及呢?我当然是连午间练习都一起翘掉啦。正好他们都不回宿舍了,我吃完饭取了竿就来钓鱼,岂不美哉?”
岂不……岂不美哉?这仿佛从古文里扒下来的表达方式再次惊了夏郁一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班里还有这么个人才?夏郁蹲在他的旁边蹲下来,好奇的看着水面和线的交界处。
“这池塘能有鱼吗?水这么脏。”
“诺,这不就是鱼嘛。”陆步东胖手一指,确实,池塘边的水草间飘着几尾死鱼,鱼眼泛白肚皮朝天,不知道已经在那躺了多久。
“可这不正说明,这池塘里不会有鱼吗?你看,它们都死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总有漏网之鱼,这里有生命存在过的痕迹,我就有机会钓到这生命。”
“钓到了你打算怎么办?交给食堂的师傅给你炒了吃吗?”
“我辛辛苦苦钓上来的宝贝怎么舍得吃掉?当然是放回去再重新钓上来啦。我的乐趣正在于此。”夏郁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到池塘里。
“对了,你为啥不去纤巧湖钓呢,那不是更大吗?”
“你以为我没去过?那是我的最初的革命根据地呢。”
“所以现在为什么不去了?”
“当然因为太招风被周建国抓住了啊。我还有个竿还在它那呢。不过在这钓也挺好,目标范围小,很快这池塘所有的鱼我都认识了。”
“你还真是,雅致盎然呢。”夏郁花了点力气才把即将喷薄而出响彻云霄的笑声给忍住,她在心里默默宣布:封陆步东为高三A班的一号宝藏男孩。
在教室怎么都清醒得要死,蹲在池塘边看陆步东钓鱼却没一会儿就困了,夏郁打了哈欠:“我不行了陆大爷,我得回去趴会了。您这边注意时间,别赶不上第一节课。”陆步东面露微笑,高举了两根胖胖的手指――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符号。
回到教室还有五分钟打预备铃,夏郁趴在桌子上迷瞪了一会,很快就被铃声吵醒了。耳边传来铺天盖地的抱怨声:“这么快就打铃了,才睡了多久啊。”“你睡着了?我趴着睡怎么都睡不着,烦死了。”“好困。第一节课又听不下去了。”夏郁懒懒得起身,用两只手托着腮帮放空自己,看到文迦菊也也是同样的姿势。她禁不住笑出声来,起身走到她座位旁。
“喂,迦菊,今天睡得怎么样啊?”文迦菊像个大爷一样捶捶后腰:“不怎么样。腰酸背痛的。”转头看到夏郁的眼睛里红红的像个小兔子,文迦菊凑近她的脸仔细地盯起来:“夏郁,你眼睛怎么了,昨天晚上熬夜了吗?”
“熬夜?我这两天简直是通宵冠军好吗?我奶奶生病了,我在医院陪护病床上睡的。两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你家没有别的人看护了吗?为什么要你一个高三生守夜啊。”
“有是有。但我还是想在那陪着她。毕竟,我是她一手带大的,爷爷去世得早,我这个孙女必须尽到我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