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是灯(56)
男生轻轻把门一合,转身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周天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她第一次理解什么叫自惭形秽,脚下踩着花纹精美的地毯,对比之下,她连块地毯都不如,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家里原来可以这么漂亮。
“你早就知道的吧?”周天自尊心爆涨,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了。
梁嘉树目光投过来:“你是说哪件事?”
“什么哪件事?你不要装傻。”
“我知道我妈要资助附中学生的事,不止有你,但我不知道你今天和阿姨来我家。”
周天哑口无言。
她还是站着不动,像块嶙峋冷峭的岩石,孤零零地置于茫茫海面之上。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完了。
“你不要说出去。”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放弃自己最后的姿态,语气硬硬的,她都忘了,梁嘉树是资助人的儿子,她理应客气一点才符合常情。
“你为什么总把我想的那么嘴碎呢?”梁嘉树静静地看向她,“我觉得,你总是把我想的不太好。”
周天蹙眉不说话。
她不知道梁嘉树怎么看她,一切太糟糕了,她不是人前很稳重很成熟的样子吗?那又如何,背地里也只不过蝼蚁一样,需要别人的资助,梁嘉树一定把自己看扁了,她一想到这,心酸地居然想哭。
没有比在梁嘉树跟前丢面子更令人伤心的了。
她自己从没设想过,那一篮子鸡蛋是要送梁嘉树家里的。
“你是担心我说出去你被人议论?还是,可能也担心我会对你有什么想法?”梁嘉树同样没坐下,他站书架旁,手底无意轻扫着书。
“我从没有小看过你,相反,即使你现在可能需要一些帮助,我还是认为,你的未来一定无可限量,不会被短期困难打倒。”
周天抬起眼,看看他,空气寂静地温柔。
她嘴角轻轻一扯:“不用你喂心灵鸡汤,我当然未来可期。”
女生赌气似的,她有种明亮的野心,无意间,总是会一泻而下,梁嘉树觉得解理科的题目,比搞懂周天容易多了。
“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又何必把今天的事太放在心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我妈妈还有张老师也不会,你不用担心这个。”
说到陈思阳,周天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你妈妈人很好,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想的是什么样?”
周天略显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什么,总之你妈妈人很好。”
“那你觉得我妈妈会教育出一个心地不好的儿子吗?”梁嘉树很巧妙地反问。
周天怔了怔,她还是要嘴硬:“那不见得。”
梁嘉树无奈笑笑:“要你承认我的优点,还真难。”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谦虚?周天不由瞪他一眼。
“你要的资料。”梁嘉树把一个纸袋子给了她,“你有不会的,可以随时请教我。”
男生说这话时,很平淡,周天不这么想,他总是在学习上压自己一头,不服输的劲儿,一下窜到嘴边,她嘴角翘起:
“我不信我考不过你。”
“那不见得。”梁嘉树非常狡猾地把她那句话回敬了过去。
周天就像个气鼓鼓的蛤、蟆,她抱紧袋子,说:“那我不谢了。”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说谢谢。”梁嘉树语气越淡,周天越恼火,好像显得她特别小气,对,她就是特别小气,爱记仇。
空气又变成了一种寂静的滞闷。
“陈阿姨收了鸡蛋,你们一定要吃,如果真的不想吃,”周天艰难启齿,“不要扔,我希望你能带还给我,我会吃,那是我爷爷好不容易攒的。”
不等梁嘉树答应或者是不答应,她瞬间想到李佳音,这句话,本身就是因为想到李佳音而起,这一刻,她有种莫名的愤怒,因此,她扬起那双清亮的眼,很克制地问:
“你本来就认识李佳音吧?我是说,你们两家认识?”
她隔着玻璃,看到李佳音那张笑脸,那种笑容,正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温和懂礼貌,没有一点攻击性。
“你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梁嘉树很耐心的语气,“我一个个说吧,鸡蛋我妈不会扔,就算她不喜欢吃,我也会吃完它。李佳音确切来说,是她继外公,是我爷爷的部下,李佳音现在的妈妈是继母你一定知道,那个阿姨跟她爸爸结婚后没有孩子,对李佳音很好,我也是这学期和她认识的,没比认识你早,即使我认识她很早不代表我们关系好。”
周天抱着袋子,抵在下巴,她眼波轻轻流转着,含糊说:“可我们没见你跟谁关系好。”
“你们?你们是谁?”梁嘉树好像瞬间放松了许多,他靠在柜边,两条长腿交错着,人非常舒展,眼睛里闪烁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