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82)
眼见到了地方,谈纪书缓缓降速,脚落在地面上。
“到了。”他说。
唐言桉闻言,从后座上下来,往周围一看,恍然道:“原来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儿啊。”
“嗯。”
这个点,河岸依旧很热闹,三三两两的人群趴在围栏上,眺望着河对岸的景色。
五光十色的建筑高楼,以及将将燃尽的烟花。
唐言桉抬眸时,只捕捉到最后一点火光。
离四点只剩下十五分钟,也就是说他们还来得及看最后一场。
谈纪书锁好车,带她寻了个好位置。
“我记得以前对面不是不让放烟花吗?今年改了?”唐言桉趴在栏杆上,托着下巴。
“今年刚改的。”谈纪书抬手帮她把歪了帽子扶好,继续说,“以前都是在城西放。”
“怪不得,我说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在这里可以看到烟花。”唐言桉嘴里咬着糖,手心还攥着一颗。
四周闹哄哄的,她偏过头,朝他摊开手:“吃糖吗?”
谈纪书口袋里还有好些,但他还是伸手去接。
“上次许莱她们吃着说很酸,但是抵困,所以让我问问你在哪买的,她们俩也想买。”唐言桉缩回手,搭回栏杆上。
“那你喜欢吗?”谈纪书问她。
“还行,虽然开始很酸,但是过会儿就有甜味翻上来。”脸上的围巾被她拉下来,因为含着糖,她的左半边鼓起个包,还会动。
原来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谈纪书握紧手上的糖。
远处,烟花开始绽放,无论什么样的回答,她都听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观看这一场绚丽的烟花秀。
除了他。
谈纪书就如同手中这颗酸到极致的糖一样,从头至尾都只有心上那点微不足道,幻想出来的甜。
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以前经常给我买的就是这种糖啊。
他缓缓垂下眸,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心下又想,她怎么会记得。
随手买来的东西,哪里还记得它们的模样。
更何况,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以前的她哪会在意用来贿赂他的糖是酸是甜呢。
那时候,她的心思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
最后一场烟花秀结束,河岸边的人陆续开始减少。
冬天不似夏季天亮得早,凌晨四点,天还是黑黢黢的。
唐言桉和谈纪书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在,她手里拿着几根羊肉串。
是谈纪书从私人烧烤摊上买来的。
“你不吃吗?”唐言桉递了一串过去。
他昨晚都没怎么吃东西,一直被灌酒。
“我不饿。”谈纪书往后面挪了一下,帮她挡住大半的风,“快吃,一会就要凉了。”
闹腾了大半夜,唐言桉确实有些饿了,几串烧烤三两下就被她消灭,手也因此沾上了油渍,不好再戴手套。
谈纪书见此,默不作声地从大衣口袋掏出湿纸巾,朝她道:“手伸过来。”
唐言桉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听见他的声音,再看到他手上的湿纸巾,顿时明了。
“你这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什么都有。”
她笑着说完,然后去接,“不过我自己来就好。”
谈纪书眸光一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湿纸巾给她,再无它话。
他们挨坐在一起,抬头看向只有寥寥几颗星星的夜空。
唐言桉忽然叹气,开始伤感起来:“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快吗?”
“不快吗?”
谈纪书不再去看那无聊的星星。
他低下头,去看她。
眸色认真且带着几分执着:“那你还爱他吗?”
这个问题放在这里,突兀又不合理,可被问的人还是思索了起来。
须臾,她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爱吗?
或许是爱的。
可只要爱着,她就感觉好痛,像根刺扎在她身上,每多爱半分,伤口就深一寸。
唐言桉疲乏了。
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谈纪书哑声假设,“如果未来他回来找你,你会不会回到他身边?”
这个问题,谈纪书久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他忐忑不安到快要不行时,耳边传来一阵极轻的鼾声,肩膀上也跟着多了一股重量。
他偏头望过去,女人阖着眸,脸上透着疲惫,鼻尖被风吹得有些红。
唐言桉睡过去了。
谈纪书没忍住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她的脸很凉。
他轻手将人往怀里带,想要让她睡得更安稳些,随后又取下脖颈上的围巾,给她盖上。
谈纪书就这样一直安静地注视着怀里的人,嘴角的笑意时有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