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手札(22)
“是属下失职,让主人蒙羞。”倪雅垂首。
“知道你们忙,陛下器重,给你们机会;可不是小孩子了,还等着别人什么都给你们备好么?”
伯爵夫人默默地看了遍在场的年轻人,“慢点没关系,不明白就来问长辈,就怕你们拖着假装看不见。”
“属下谨遵教诲。”倪雅低头施礼。
姑母开心地合了折扇:“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说点私事儿。”
明明是自己父亲先带自己来说私事的,乌彬别莎不快地皱眉。
姑母起身将折扇往二儿子肩上一敲,对拉稞德道:“我家老二闹着说想给倪雅当手下,公爵瞧瞧能使唤不?”
拉稞德斜眼打量了下对方。
“二表哥你衣服新的吗?”倪雅悄声问。
“当然,我是求职,当然得穿好看啊。”
“我让人找套训练服给你。”
德瓜特父女只好被迫见证特迪尔伯爵家的二公子被拉稞德打得全身是伤,最终靠毅力和耍赖求得骑士之位的全过程。
“他们家二公子没有点尊严的吗?”回程马车里乌彬别莎恼道,“剑术差拉稞德大人那么多,还撒泼打滚非要当人家骑士。”
她父亲皱眉:“他母亲生生把我们的正事搅了,还送了个大礼,收她儿子不过顺水推舟。倒是这次习仪女官无权管理冯弥尔公爵封地才是大问题。”
一般府中习仪女官管理府中内务,不单指某个特定不动产,而是主人家全部的产业。
玫瑰宫华丽博人眼球,终究不过是个功能不全的王都别府,欲掌控冯弥尔公爵内务的实权,必须掌控封地内事务。
但皇帝没明确说习仪女官连封地也管,继皇后指派的人只管理玫瑰宫的习仪女官,这等于离王都最近的最富有的封地仍是没招募女官入驻。
加上拉稞德马上又要领兵出征,这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知道。
他可以瞎闹、拖延,可自己女儿已经十九周岁。
他不像倪雅父亲那般软弱,需要女儿自己去争抢自己的未来。
那天倪雅在议政厅决斗的过程他全看在眼里,拉稞德顶多是没起杀意,下手半点顾虑也无,稍有不慎就是血溅大厅。
倪雅极其幸运,有夏洛德侯爵自损名誉袒护,可自己女儿呢。
“父亲,我要争首席习仪女官……”乌彬别莎拉着父亲的手,“皇帝那么偏爱拉稞德大人,我要是能当他的正妻,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你都能看得出的偏爱叫偏爱吗?”公爵恨铁不成钢地说,“那叫坑死他不偿命!”
“可倪雅呢?倪雅当他的骑士!皇帝陛下的几个情人不都是他的女护卫吗?”
“不许乱说,受封的骑士可以有爵位,你的身份允许你侮辱骑士吗?”
乌彬别莎委屈地咬了嘴唇:“又不是我想当私生女,我母亲不是您的正妻赖我吗?她哪里比不上您继室了,她也是正经贵族家的嫡生小姐啊。她爱您爱的什么都不在乎,您现在嫌弃她不是正妻吗?”
“好了好了,反正习仪女官可以随时辞任……”德瓜特公爵脑仁疼,“记住,只做事情,不瞎说话,也不许主动招惹冯弥尔公爵。”
“躲着他我怎么当正妻?”
“正妻是谁他能做主吗?习仪女官干什么的,你母亲教你的都忘记了……”
德瓜特公爵拍着女儿的手,“特迪尔伯爵夫人所见即继皇后所见,讨好了她便讨好了继皇后。”
“继皇后又不是拉稞德大人母亲,顶多算是监护人。她真的能做主?”
“她还再从别地方找?她又不是亲娘,费那些力气干什么。”
“好吧……”乌彬别莎拉开帘子,“父亲今天住在我们这里?”
“住……”德瓜特公爵神情柔和,“当然住你们在的地方。”
他舍不得告诉女儿,拉稞德的婚前侍女已经死光了。
未成年贵族子弟都要去御用学院学习,双生女巫却以拉稞德年幼体弱为由关在自己偏宫中教育。
甚至先帝驾崩,拉汶德皇帝屡次要求新任冯弥尔公爵必须去学院学习也没能把孩子从那巫婆手里抢出来。
之后双生女巫所居偏宫大火,拉稞德被救出时德瓜特公爵就在拉汶德皇帝身旁。
触目惊心的瘦弱。
十一岁的孩子,捧在手里轻飘飘的,几乎一碰就碎。
德瓜特公爵偶尔觉得,那悲伤的画面是他的幻觉,现在拉稞德身体健壮头脑清晰,哪里有半点弱小的影子。
源源不断送入旧宫的药物、医师、甚至继皇后的医巫,都是过往的证据。
身体好了,精神也好了吗?
夏洛德侯爵曾在皇帝默许下带拉稞德去长见识,见着什么不清楚,德瓜特公爵只知继皇后的亲卫队前去封锁了整片街市,没放出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