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9)

作者:修习

短暂停留的相聚,没日没夜的缠绵。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鬼。有一次竟然出了事故。

洋洋从小练过舞蹈,髋骨关节在幼年时就被完全打开了。练功时受伤,脱臼无数次。成年后,这些地方都是薄弱环节。有一次,动作最剧烈的时候,忽然旧伤发作,疼得满床打滚。连夜送去医院,折腾到大半夜,才将错位的骨缝复原。

说起这段的时候,夏平的眼睛里还是忍不住噙着泪。这错位的,哪里是洋洋的骨头啊,分明是夏平自己的。洋洋的幼细骨骼,已经不知不觉地,植入夏平的健硕肌肉,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段车,开的惊险刺激。路菲却能不沾一滴酒精,全程做一个理性的听众,像是在欣赏别人的故事。哦,这本来就是别人的故事嘛。

在路菲看来,爱情的序列里,先到者永远有刺激后来者的特权。如果后来者,轻轻松松实现原地翻转,那么你所面对的情感对象,也决非长情之人,反而要在交往中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考验心理素质最难的一关都挺过来了。眼下面对这支睫毛膏,路菲的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

“我自己打车回吧。”路菲客套起来。

“开车送你很方便。”夏平似乎没有领悟。

“购物不能空手,路上也不能插翅啊。”她不失时机地幽默了一下,想要把瞬间凝固的空气,拧出一丢丢水分。

师傅,去黄庄!

路菲故作镇静地从副驾驶里跳出来,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见她主意果决,夏平也就没有执意阻拦。

车子开出去两三公里了,路菲一直在思绪漫天飞舞的走神儿。直到从她落座的后排右车窗外,看到了并行的吉普。这才猛地意识到,夏平居然一路忠诚尾随。

也没事先打个招呼。是惊喜吗?

岂不要被对方轻而易举知道住址了吗?

路菲的脑子,转到了其他地方,于是灵机一动,转头跟司机说:“师傅,去黄庄。”

北城有黄庄,南城有黄村。此时的路菲,完全没有想到,不远的将来,自己会同时与这两个地方,产生密切关联。

路菲结婚后自己的小家,则位于这两个地方之外的另一个地点。后来,竟然被夏平取笑为“狡兔三窟”。

黄庄是路菲父母的家。

母亲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关于家的全部记忆,就只剩下能吃会玩的老父亲。说是老父亲,因为生路菲的时候,他年纪真的是很大了。将近50岁的年龄差,曾经在他们之间闹出不少笑话。

代沟什么的,其实倒不是问题。代沟都是发生在一二十岁的跨度之内。反而有更大跨度,心态更容易契合。好比杨振宁和翁帆。扯远了,扯远了。

他们父女的笑话,总是闹在被别人误以为是爷孙关系。这一点,偶尔给老父亲带来喜悦的情绪。以他这个年纪,又容易被夸奖,有这么出息的大孙女,显得太年轻了。

老爷子年轻时,正经在上海滩混过。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曾经懵懂参与过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历史事件。

然而,作为当事者,却是后知后觉。如果当时知道自己的行动有多么危险,恐怕迈出第一步,就已经牙根松动,腿脚发软了。

伟大人物和事件的炼成,有时候不是因为主人公的性格多么坚毅,而是纯粹的无知者无畏。

老父亲退休金不算多,但是不多不少的退休金,足够他享受生活。出去买趟牙膏,裤缝都烫得笔直。与此同时,必须配一个很飒的举动,昂头不甩邻居大婶们的偷瞄。

平时闺女送点儿好吃的,比给他一沓子钱还高兴。路菲下了出租,顺手买些老头儿爱吃的鸭脖。突然决定回来,总要有些说辞。

此时,夏平的吉普也刚好停到她的身后。

她刚想转身,与他寒暄道别两句。前面就被居委会李阿姨给叫住了。只好连忙装作与夏平不认识,顺势唠着嗑上楼去了。

到家后,路菲也只是淡淡地甩了一个晚安短信。决定今晚,暂且闭关。

再看你一眼

“被老爸紧急召回,商量房子以旧换新”,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当晚换地儿留宿,很容易就把粗枝大叶的老公蒙混过去。

说起路菲这个老公啊,在她的生命里没当几年主角。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想要长时间担任主角,价值绝不能仅仅体现在自我增值。

一个热衷于自我增值的男人,最常打出的冠冕堂皇的借口是,为这个家的幸福付出努力。可是女人想要的幸福,真的是金钱地位财富吗?

尤其像路菲这样感性的女孩儿,少年丧母,生命中缺失了一大块亲情,而且是最细腻的那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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