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躺在沙发上睡去，手里的书还并未合上，而是以打开的状态铺在她的胸口。

因此傍晚江司韫从医疗室忙完回来，刚进门便目睹这一幕。

莫名有点可爱，一不小心多看了会。

为了不吵醒她，江司韫一切动作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去准备今天的晚餐。

他们基地有按时发放物资的传统，按人头数领取，小孩算大人的一半，至于做饭，用的是电煮锅，基地有好几台大型发电机，不过即使有电可用，依然不能滥用，每家每户每个礼拜有规定的限额，这在电表上能查到，超过限额即断电，这是为了约束基地的人节约用电。

锅内煮着食物咕嘟咕嘟开始翻腾，香味飘至林绡鼻尖，她是这样被唤醒的。

肚子好饿。

见她醒了，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江司韫头也不抬问：“怎么没去床上躺着休息。”

“啊，”林绡努嘴，面对医生的盘问有点心虚，“下午在沙发看书，不小心睡着了。”

望着头顶开着的电灯，以及厨房的电煮锅，这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是末世吗？

林绡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电。

“饭一会就好，不过我厨艺不佳，还请不要嫌弃。”江司韫温柔说着。

“不，不会嫌弃。”林绡扯动嘴角浅浅笑，对她来说，有口吃的已经弥足珍贵，哪里还有的挑。

准备吃饭，林绡想要动身去帮忙，江司韫见了忙叮嘱：“你不要动，我来就好。”

才刚刚站起的林绡只好默默坐回去，眼睁睁看着江司韫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摆在她跟前，顿时心情有点复杂。

直到江司韫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林绡端着碗才问：“江医生从前对待病人，都是这么无微不至吗？”

江司韫顿了下，而后一本正经道：“不，你是第一个。”

“哦…”林绡拖长尾音，“那我还挺荣幸的。”

江司韫一时眼神复杂，她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么，很显然央佐已经盯上她，一整个下午因为思虑此事，江司韫工作起来完全心不在焉。

停顿下来，江司韫抬头问：“如果我没有能力将你送出去，到时候央佐想要强行将你带走，你要怎么办？”

林绡抬头，意外发现眼前的人目光严肃，总觉得他好像将此事看待得太过严重。

“如果那样，我就和他同归于尽，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就毁掉什么。”

“那如果他想要得到的，是你呢？”江司韫又问，依然目光灼灼。

林绡轻笑了下，咧着嘴角说：“那我就毁掉我自己。”

女孩的语调轻松，一点也看不出来恐惧。

这种感觉令江司韫有些害怕，不安，以及躁动。

良久，他才开口说：“你知道作为医生，最不喜欢听见病人说出不珍视自己生命的话，所以，你要给我好好活着，我也一定会将你完好的送出去。”

林绡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他好像认真了。

可是。

可是她并不想要再有人为她牺牲什么，她不想要无辜的江医生因为想要帮助平平无奇的她与残暴无人性的央佐作对，那样他必定会受伤。

“你，怎么了？”江司韫小心翼翼询问，他察觉到林绡的神色不大对劲。

“刚刚你的那番话，让我不由想起一个人。”林绡垂着眸，不知不觉红了眼眶：“那时的他说会保护我，拼了命也会，结果他真的因为我而丢了性命，这是我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事。所以啊…”

林绡抬眼，微微泛湿的眼睛看向江司韫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因为我还不起。”

江司韫听完陷入久久的沉默，他的心脏好似被什么牵扯着，一下又一下，无法平复。

为什么，她越是这样说，自己越是想要为她做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从晚饭后，林绡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一种消极状态，而这种状态她在营地沦陷前不久才刚刚调整好，她又想池星洲了，好想好想，想到无以复加，想到浑身都是痛的。

她忍不住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他们在小木屋里度过的时光片段，他们曾一起在小溪边抓鱼，他们一起登上山顶看日落，种种回忆交织在一起，现在成了折磨林绡的一种枷锁。

她被牢牢困在其中，浑身被刺扎着，每动一下都难受。

明明日常生活中她已经尽力不去想已经发生的糟糕事，却还是…

夜里，林绡蜷缩在床上，一边低声抽泣一边靠抓自己的手腕以现实的疼痛来缓解心理的痛。

睡在客厅的江司韫便更加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晚饭时林绡的话，再加之他能感受到此刻屋内的女孩在小声抽泣，内心更加翻涌，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