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4)

作者:歆舒

雪梅轻拂了拂她那乌缎子似的鬓发,“好花菍,要知将心比心的才好。你瞧叶武师一路过来长辈似的照拂我们,他又是救过我命的人。这天底下最重恩深义重之人,咱们怎能悭吝如此,竟不知感恩图报呢?”

花菍扭不过她,一迭连声说好,“姑娘快别说了,您的那些大道理我可不懂。”正从包裹里拿棉袍,不料车身颠了几下子,恰似腾空一个踉跄,只觉车子上下颠簸了几下子便停住了。

主仆二人在车厢内一个趔趄险些人仰马翻,唬得花菍忙扶着雪梅,“姑娘,您可得小心!”跟着那泼辣的本色便露了出来,忙打起帘子大呵,“叶武师你们倒也警醒些,害姑娘摔了可怎么好?”

叶武师面有讪色忙上来解释:“花菍姑娘,你瞧这路上积雪太厚,也辨不得哪里好走,偏这车轱辘坞在泥里。姑娘你且稍待,我们这就推去。”

此时风雪更盛,叶武师带着春望拼命的推车,急得叶武师头上直滴答汗珠子,也不见那车动弹一下。叶武师跑着甩鞭梢,只听那“噼啪”连响,只见两匹马仍在地上一气儿乱蹬,终不见效。

须臾,只听远处雪帘白幔那边,传来沉重的马蹄声。叶武师抬头望了望,果见有四五人的马队跑过来,叶武师似是看到救命稻草,高兴得直奔了过去。

只见这马队中出来一个护卫模样的大汉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挡我们去路!”

叶武师抱拳拱手,“哎哟——爷儿您行行好,实在不是小人给您添堵。是我们马车坞在泥雪里出不来,那马儿又撂挑子,这大雪天儿的真是抓瞎!”

这时,有人驱马从队列队中央走出,那男子立在马队中央颇有威严,只见他头戴薰貂暖帽,身披赤锖色外氅,眉宇间清秀如兰,仿若是一颗大树浩然意气,只听他对随身的护卫说:“你去瞧瞧。”那护卫听了便跟着叶武师走去。

不一时,护卫上来回事:“回爷的话,那马车确实坞在泥里已然驱使不动,还请爷的示下。”

男子抬首看着漫天的大雪霰子,“这个天儿没人给搭把手儿也真够他们瞧的。”说着向远处的马车瞭一眼,“既碰上了便去瞧瞧。”

话即一出那男子身边簇拥着四五大汉跟着来至车前,叶武师喜出望外得连忙作揖,那几个护卫站在车后,已摆好架势静待号令。男子走到马车前指了指车厢,“里面有人?”一面说,就要掀帘子。

恰逢花菍站在外面,忙上前阻拦,“公子不可!里面坐着我家姑娘!”男子眉头一挑,面容似笑非笑地有一丝不屑,遂抖落起氅袍子坐在马车上擎起马鞭,“姑娘你可要坐稳喽——”说完,扬起鞭梢大呵一声:“驾!”那后面的护卫也异口同声的喊:“起——”马车摇摇晃晃地随着马蹄踏雪泥水四溅,众护卫口中喝着号子一步一行向前推毂①。

瞬间,马车如飞向前狂奔了十来丈远,不想雪梅从车厢里跌冲了出来,那男子也是眼到手到,急忙将人抱住,只见眼前的女子有着清涟出尘的一双凤目、脸颊巴掌那么大,冰肌玉骨、艳若绯红,乌油油的大辫子,留着齐眉的刘海儿,那一寸來长的辫梢甩在胸前束着雪灰色流苏穗儿,鬓上髻枝雪白的芙蓉花。老话儿说得好‘若要俏一身孝’她这一身缟素虽是素净,但素白之间默默衬托出着衣者的神采,淡中藏美,隐隐中浑然天成娇嫩的助媚,不禁一股静溢脱俗,熏风如缕,撩人香沉。

这当儿,他二人面面相觑,雪梅才恍然如初,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紧紧地搂在怀里,遂忙将他推开,脸颊瞬时泛起晕红甚有尴尬之意。那男子微微一笑,便跳下了马车,手面仰天的伸向她,“姑娘,不下车吗?”雪梅心中剔剔然,只缩在马车上低着头儿,一声儿不言语。

花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这当景,忙扶着雪梅下车,“不必劳烦公子!”跟在男子身旁的护卫见不得花菍猖狂,欲上前呵斥,不想被男子挥挥手屏了下去。

因她主仆二人着蛮装,男子便向雪梅行了汉人的礼节,花菍从鼻腔里哼地一声,“公子错了,我家姑娘在旗。实因一路从南边儿上来不大太平,怕漏了身份遂未穿旗装,看公子穿着也是旗下人,若您行礼便要行咱满人的礼才是。”

男子骇异,不待他说话,雪梅便薄嗔花菍:“不得放肆!”一面又上来向男子恭恭敬敬一福:“小女丫鬟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容量。适才万分感谢大人相助,若不是您的举手之劳,只怕我们主仆就要在这荒山野地里困上一宿了。”身子肃下去又是一福,面身于男子退了几步,便扶着花菍乘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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