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112)
“过些时候,你尚可回去观礼,与他叶赫那拉氏了结这场旧缘法,从此永断牵缠才可安宁其处。”皇帝此话有什么隐喻吗?她心里有些乱,来不及细细咂弄,肃下身去,“奴才谢主子恩典。”
皇帝拿着她的帕子摊在手上细看,那方素帕底子是月湖色的,上面绣着冯梦龙的一阙《素帕》‘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皇帝心中畅情,踅身凑近了她道:“你这帕子绣的是冰清玉壶?”
雪梅怯怯地回答:“是,取意一片冰心在玉壶。”
皇帝背对着她,那身影鹤立纤长,“横也思来竖也思...这帕子甚合朕心,你的心思只能在朕的身上,以后见了朕不要再自称奴才了,朕会找个适当的机会迎你入宫。”
第59章 无上清凉
题记:心如宝月琉璃盏,彩笔钩题桐叶欢。昼长吟罢风丝袅, 忽听潭底兮潺湲。夜迢迢, 月上溪。一镜湿云尽疏残。独起休嗟几心闲,偏到诗情尽宛转。
自鳌拜势败,皇帝在前朝命议王公重臣审讯鳌拜, 皇帝念及鳌拜屡立战功, 又是三代所倚重的老臣, 且又无篡弑之迹, 遂慈心宽宥,便改为终身禁锢,纠其党羽或死或革,自然是依照大清律例惩处。
而雪梅依旧被皇帝藏身在裕王府邸,她待在裕王府里也算过得安逸,不用成日介伺候主子,也不用扯出那许多心思防着别人陷害,她自觉很是惬意, 甚想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是不错的出路。
花菍看着她如此心无大志, 认为是消磨了意志,眼巴巴干瞧着她日复一日干耗着自己的韶华, 说过大天,也只是自个儿为主子气急跺脚的份。
灯火摇曳,雪梅攲侧在贵妃榻上正卷着一本小山词翻看,花菍托着一件红缎地大云肩彩绣镶缀凤尾裙走上来,“姑娘, 你可得警醒着些,裕王叫奴婢来给您送这件大云肩彩绣凤尾裙,真不知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
她轻轻上手摸了一把那件凤尾裙,“嗯,这料子质地不错,皇上赐婚与你和苏侍卫,良缘天配果然是极好的,这衣裳的料子一瞧便是出自皇宫里的绣娘之手,花菍你可真有福气。”
花菍气窒,有些着恼,“什么呀!这不是我的喜服,姑娘你可正经细瞧些,这可是舞娘穿的凤尾裙,根本就不是什么喜服。”
“舞娘穿的凤尾裙?”她饶有兴致地提溜起裙子在灯下细瞧,“真是稀奇罕儿,旗人婚礼何时又添了一桩新娘子穿舞裙的习俗,是大排宴宴的时候叫你扮上么?”
花菍哎呀着说,急得一跺脚,“跟你讲不通!”指了指那凤尾裙,“这裙是王爷特特儿地交给您穿的,不是给我的。您不觉着王爷这是无事献殷勤吗?好么央儿的送这套裙子来,王爷吩咐奴婢伺候您穿上,还说过会儿要来瞧您呐。”
雪梅撇嘴,“我才不穿,他要想瞧让他自个儿穿,这个我倒是愿意为他掌掌眼。”
花菍很是无奈,“姑娘,您不能这样,咱在裕王府住着也不算个事儿啊,自打您入府一直舒舒服服,又安逸又逍遥得,可纵得您越发懒散了,一滩烂泥似的,您总得醒醒心想个辙把自己妥妥的嫁出去才行。公子那头都要纳妾了,可您这头呢?皇上竟顾着他的朝堂天下了,近日总也不来瞧您,他就把您晾在这儿,顶大的姑娘韶华倾逝,白瞎了不是?咱的姻缘还得您自个儿上上心。”
“以前我的姻缘认定是哥子的,如今的姻缘又说是皇上的,有时啊——人算不如天算,走一步算一吧,姻缘之事天定,打这劳什子妄想作甚。”她闲适地倚回贵妃榻上,“况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安,皇上不来,正称了本姑娘的心,便也不嫁了......”
“好啊,皇上不来,正称了本王的心,便娶了你。”裕王甫入而至,微微笑的嘴角仰月口似的像勾了线得绳儿,一副神采焕发的劲儿。
她一见着他,屁股底下坐了弹簧一样,即刻立在地上肃身蹲福,“请王爷安。”
裕王冲她抬抬手,扶着她的肩让她起身,“都是自家人,日后准你免了这些虚礼。”
雪梅悻悻地红了脸,身子直向后退,“王爷宽厚,奴才是客居,怎敢不依着规矩来。”
裕王冲她压压手,忙说好了,“不要聒噪,你说嘴的本事大了,一切随你。”
他见那件衣裙还未穿在她身上,指了指桌上的添漆红盘,“那凤尾裙可还称心?是本王为你量体裁衣,亲自找来宫里的绣娘为你赶制的。”
雪梅蹲福,“谢王爷体恤,可这凤尾裙是舞娘所穿,奴才不善舞技,只怕大材小用,又叫王爷白费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