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误玫瑰(44)
“难受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嗯?”
沈幸看着他笑了下,苍白的唇瓣微微弯起来,“当时都难受得迷糊了,手机都拿不起来,怎么打给你。”
她挪开眼——
这话说得格外心虚,因为她确实没想跟任何人发信息求救,她当时就想着顺其自然,烧死就烧死了,烧傻就烧傻了,怎么都比现在活得轻松。
“嗯。”江明颂神色难辨,“门锁我给你撬开了。”
“没有下回了,别担心我。”她小声嘀咕,眉眼低垂,像是蔫了的小猫。
心虚的小猫看着他绷紧的面部线条,抿抿唇,低眉说:“以后不用撬门了,改天我买个新门锁,你来录个指纹。”
江明颂“呵”一声,“以后?”
沈幸头摇的跟小筛子似的,“没以后了,不管多难受,我爬也得爬过去拿手机给你打电话。”
江明颂半晌未语,她就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也不说话。
空气里一声叹息,温暖的手掌抚上她发顶,“睡觉吧,乖。”他往出走。
沈幸看着他的背影一愣,鼻尖不知怎的就发酸,没由来的就委屈了起来,眼眶也跟着肿胀难受,半瞌的眸里淌着不知名的光,潋滟极了。
她默默抬手给自己盖上被子,一股子消毒水味侵袭而来,露在被子外面的脚发凉,她也懒得缩进去了。
手脚冰凉的人都没人疼。
沈幸闭着眼蜷在被窝里,蓦地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就这样,越来越委屈。
还玻璃罩呢,真是个大骗子!
她都生病发烧了也不知道陪她。
沈幸把自己蒙在被窝里骂人得起劲,根本没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等温热的手掌握上她的脚面,她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想缩走,但没成功。
“出来,憋里面干嘛呢?”
江明颂拍拍她脚面,皱着眉把那双冰凉的脚塞进被里,放进去了手也没松开,继续暖着。
沈幸迟钝地意识到是谁以后就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更不出声,怕漏了哭腔。
两人就着被子展开一场拉锯战。
到最后,江明颂被她犟得忍无可忍,径直上/床隔着被子把人跨在了身下,不容反驳地剥粽子一样把“粽叶”剥开,露出里面掉眼泪掉得黏黏糊糊的“糯米”。
掀开被子,把人抱住出来又盖好被子,伸手又捏捏她后脖颈的肉。
“沈四嗯,你哼唧什么呢?嗯?”
好半晌,沈幸抬手揉揉眼睛问:“我发烧多少度?”
“一开始39度,现在38度了。”
“那我现在还烧着你呢。”她闷闷不乐地说。
“嗯,还烧着。”
沈幸拉着被角遮住自己的眼睛,声音从布料下漏出来,“我还发着烧你就不管我,你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江明颂把她从被里刨出来,双臂撑在她两侧,“我之前给陈琰打电话用的是你的电话。”
“哦,然后呢。”
沈幸把脸侧到一边,不看他。
“然后?然后就是我给他打电话之前发现你手机里电话图标没有未接电话的标识……也就是说你是知道我给你打电话的,但没接。”
“……”
沈幸想起她烧得迷糊时候做的那些事——
按下了忽略来电的按键,然后……打了一把消消乐……之后才昏过去的。
行吧,被知道了。
她悻悻地抿嘴唇,眼睛不知道瞟哪里,怔忪说:“忙一天累了吧,要不要上来躺一会儿?”
江明颂用膝盖夹了夹她腰窝,示意自己现在就在床上。
沈幸躁动,不想他骑自己身上,于是来回扭动身体,“你下去,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病房里一阵沉默。
又过了片刻,沈幸一动不动了,崩溃道:“江明颂你是不是人啊,我是病人。”
“……我也不想当帐篷。”
从江明颂俯视的角度看下去,窗外皎洁的月光从没遮好的窗帘里溜进来,贴着眼角落到了沈幸眼下,昳丽得要命。
她现在就像那弯月的钩子,拉扯着自己,他在心里这么形容。
“……那你说怎么办?”沈幸不自在地动了下,小声嘀咕,“无论怎么办,你不是得先下来?”
江明颂蓦地笑了,哑着嗓子低声道:“要不……你给我蹭蹭?”
沈幸头皮一麻:“?”
她心说,你他娘再说一遍?我没烧死就是为了躺在病床上让你蹭的?
“不行!”沈幸又凶又委屈,落下的尾音像只哽咽的小奶猫。
江明颂兴味的目光被昏黑掩盖住,他继续逗人,手抓住被子一角,佯装想进被子。
“医生说了,发了烧得出出汗。”他说,“你看,我出力,你出汗,这方法不好吗?”
许是窗户没关紧,隙风吹动窗帘,那缕光飘飘洒洒覆上了沈幸的下巴,隐约能瞧见她抿紧的粉色唇瓣,显得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