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误玫瑰(35)

作者:十七郁生

就像她心里的雨,硕大肮脏的雨珠能轻飘飘地落在心间,不住地淋着跳动的心脏,浇灭她曾炽热的一切,恒久不停。

沈幸抿抿干燥的唇瓣,舌根苦涩。

——回甘是假的。

药味儿还他妈的弥存在嘴里。

她闭上眼,丑恶的嘴脸争相斗艳,父兄惆怅的面庞也近在眼前,还有薛迟郁的欲言又止和江明颂的……耐心的爱意。

别人对她犯下的恶与错,结成的果实却尽数被她予给了身边亲近的人。

沈幸最先想起的,是那根米白色的鞋带,是甜牛奶,是血橙酸奶,是《西窗法雨》,是春饼和干辣椒丝,是十一点五十五的机票,是芒果班戟和慕斯,是中央街奔跑的声音,是哆啦A梦和……小王子。

这些都来自一个人。

是她最对不住的一个人。

——对父兄,她虽给不出亲情,可给了自己对沈家的责任,是一个活着的骄傲;对薛迟郁,她虽给不出友情,可她给出了自己的稀存下来的愧疚和一点点的在意。

可是她没什么能够给江明颂。

因为爱情给不起啊。

现在恐怕也只是对一个玩具的不舍和迷恋,而这些,一定对江明颂来说尽是耻辱。

毕竟……

脑海里仍浮现着她浴室里收到的那个信息。

他心细如发。

她心若磐石。

一颗冰凉的心,不如不跳,沈幸这样想着。

她不由伸着舌尖,舔了舔下唇。

一个人,得吃什么样儿的糖果,才能把良心重新长出来呢?

沈幸摇头。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吧,他看起来那么在乎她,没理由也没道理会拒绝。

可沈幸却全然忘记自己跟前男友分手的时候,她可什么都没留给人家,怎么到了江明颂这里,就开始区别对待了。

玩具早已不是玩具了。

很显然,她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干巴巴地把自己困在一个小笼子里,像个睁着天真眼眸的、懵懂的孩子,计算着把自己的什么所有物拿去同江明颂做交换,计算着自己的什么东西才能和江明颂的喜欢放在一个能够保持平衡的天平上。

身体……可以吗?

不可以的话……也就没什么了,她只剩下这副躯壳了。

沈幸僵着身子靠在床上,一直到天空破晓。

在浴室梳头发时,齿梳上黑色的头发一抓一大把,想想也是,凌晨四五点睡觉,每天只睡几个小时,谁熬这么狠的夜不掉头发呢。

在意吗?

在意个屁。

二十一朵玫瑰

厨房流理台切菜的声音不断,是沈幸在做鲜蔬三明治。

她先把拌过沙拉酱的黄色甜椒块儿塞进面包夹层里,然后是一片温泉蛋。保鲜膜定型的时候力气太大,三明治里的温泉蛋皮破了,流出黄色的半熟蛋液。

正当沈幸想再做一个之际,门铃响了——

没错,对象处了一个多月,江明颂连沈幸家门的指纹密码都还没留下来。

沈幸给他开门时,秦迢正隔着电话笑骂他。

“废物,连个对象家的指纹解锁都没有。”

声音不小,足够沈幸听见并且听清,在对方暗含能够录个指纹的期待的眼神下,她说:“做了三明治,来吃吧。”

“……”江明颂把气撒在秦迢身上,骂人:“废物,连个对象都处不上,你还挺有脸逼逼叨叨?”

秦迢:“……”

你妈的。

警/察叔叔!有人虐狗!

不出意料的,江明颂被人挂了电话。

他哼笑一声,尾音染着愉悦。

男生在沈幸背后圈住她,偏头轻吻了她侧脸,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脖子的肌肤上,有些痒,也有些悸动。

江明颂将人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几点起的?”

“七点半。”

“昨晚又不回我微信。”控诉的语气。

沈幸舔了下牙根,“嗯……睡得早。”

指腹轻轻划过他自己刚才吻过的地方,不断徘徊着,迎着沈幸的目光,他在她唇瓣上落下个吻,而后含住她淡粉色的柔软嘴唇,缱绻间模糊地说:“沈四嗯,早。”

听着他低哑的声音,沈幸忽窒了下。

朝阳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身前拥着她道早安的人,手边流理台上简约的餐点。

给了她恍若经年的感觉。

就好像她已同江明颂度过数个年头,他像往常一样给她早安吻和拥抱,然后他们面对面用过餐之后会一起去上班,江明颂会为了接她而提前自己的下班时间,兴许还会经过花店时为她买一束翠色的尤加利叶,温暖的句子写在漂亮的蓝色卡纸上。

意识到这个举止恍若经年时。

沈幸荒唐地想,倘若他们可以永远亲吻下去,就凭着唇瓣上的温热和对方缠绵的呼吸,自己说不定会多活上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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