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误玫瑰(11)
她需要救他。
救了他,也算是变相地救了那时的自己——是她需要陈琰这个心理慰藉。
一切的一切,沈幸拎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仰头靠在墙壁的瓷砖上,把临走前江明颂塞给自己的外套盖在头上,周遭被清冽的气味包裹,沈幸在这种时刻希望江明颂能在她的身边。
或者说,不是江明颂也行。
孤单只有被人享受时才能称之为孤独。
沈幸并非时刻都能如此做到,所以有时她也会想或者说是需要人陪伴。
可她是挑剔的。
沈幸是需要一个人在她的身边,但这个人要她能适应,而且也不能贪心,比如说,爱。
“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总是一个人。”
这是江明颂说沈幸的。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是江明颂问沈幸的。
其实,沈幸是交往过男朋友的,好像是姓秦,他的名字沈幸有些忘记了,可沈幸记得这个人是不甚干净平宁的。
那时,沈幸只要看着他纯粹的眼睛就能忘记大半的忧愁烦恼,所以她才选择和他交往。
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永远温和的高大少年,分手的前一天歇斯底里地摇着沈幸肩膀,问沈幸要爱,要她全部的爱。
而后者却摇着头说给不起。
其实沈幸不是不给,是她沈幸想给也给不出去。
沈幸连自己都不爱,你要她怎么爱别人?
也正是因为两人分手时分得零乱不堪且格外狼狈,所以,她厌恶第一面的那个像他的江明颂。
狭窄的黑暗中,沈幸难得留下一滴眼泪。
谁都不为,也谁都为。
别怪沈幸。
自从那片妖艳糜烂的红色以后,人山人海,沈幸再没遇见过自己。
良心,良知,赤诚,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爱……
这些玩意儿沈幸都已经拿不出来了,且无论对方是她的什么人。
沈幸稍缓,把刚才陈琰拒绝了的钱转交给护士站的值班人员,直接缴纳到了陈琰奶奶的病历卡上。
沈幸离开酒店时还不到凌晨四点,加之意外的手术和处理一些事情,她是上午九点半赶回学校的。
就挺巧的……
江明颂和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站在门口,一个沈幸必须经过的人脸识别口。
沈幸低头扫一眼自己,人家外套还搭在手肘上呢。
不打招呼不太好,打了招呼她不好。
“……”算了,还是她好吧。
沈幸转身要朝学校的另一个门走,内心陡然轻松的时候,幸运之神降临了。
“沈幸——”
沈幸闭了闭眼,认命地叹口气,她转过身去和江明颂打招呼,没想到自己脑抽一样的说了句,“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没见了。”江明颂趁着朋友在他身后给沈幸挑了个眉,那神情明摆就是“好久不见?我记得明明今早还在跟你表白”的意思。
他笑完,给俩人简单介绍了下。
“这是我暂时的双学位同学,沈幸;秦迢,我发小。”
然后又江明颂正色问:“事情处理完了?”
“嗯,算是弄好了吧。”
江明颂自然而然地把沈幸手边的外套拿走,说:“那走吧,正好一块进学校。”
沈幸摸摸鼻尖,委婉道:“你们没事吗?我刚才还看你们在门口那站着——”
“合着你看见我又转头走了?”江明颂笑了一声,又道:“我好歹也……”
好歹……?
好歹给她抱去酒店了?
好歹还跟她表白了?
沈幸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好歹,于是那句“要是你们有事,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也行”憋在沈幸喉咙里要上上不来,要咽也咽不下去。
“……”
秦迢兴味的眼神在他们俩人之间徘徊个不停。
沈幸顶着他调侃的眼神说,“我去警卫室取个东西。”
“不会自己偷偷溜走吧?”江明颂笑着问。
“……”沈幸说:“倒还不至于。”
她走后,“合着有东西在这个警卫室还要绕道走,江明颂,你干什么了?人家这么躲着你?”
秦迢的声音离沈幸渐远,她听不到江明颂的回答。
后者也只是不咸不淡睨了秦迢一眼。
江明颂撇下发小,慢悠悠地走到警卫室,看着沈幸拎着几个纸袋出来。
江明颂站定,扫一眼纸袋,问:“轻还是重?”
即便是重沈幸也当然会说轻,然她说完“轻”以后——
江明颂抿唇,阳光正好照在他鼻子上小小的痣上,在白皙的、薄薄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他笑,清了清嗓子对沈幸讲:“那正好,重了我还不帮你拿。”
“……”
说点人话吧求求了。
秦迢走在二人后面像听了段相声一样,乐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