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曾说过的+番外(120)
「我知道妳喜欢吃什么、平常的习惯,甚至知道妳散心时会去哪里。妳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自以为是认为席娜不爱她,觉得她一心一意爱着那个血族,不曾给过她任何的爱。
全都是一厢情愿。
到底是亲生血脉,岂有不爱的道理?
伊诺知道的全是雷西转述给他听的,他说以前席娜在他还小的时候除了说伊诺的事之外,还很喜欢跟他说些她观察到的关于洁馨的事。只要多了解了一点,她那天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不、不可能!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这些……」洁馨握着匕首的手垂了下来,整个人像脱线人偶般倒在一旁,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她还是张大耳朵听着──关于母亲的、关于自己的,那些她一无所知的事。
「一有了牵挂,便会害怕死亡。早在一百年前我就该死了,却因为遇见席娜,我开始想要活着,开始害怕死亡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她。」
伊诺一直将这些话放在心底,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总觉得说出口只会造成别人困扰。但若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一定要说,好的、不好的,全部。
「多么可笑的笑话?一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血族居然有怕死的一天。死亡不知道是我梦想过几千年的愿望,却在某天悄然化为恐惧。这不是傻吗?明明知道她是人类,肯定会比我早走,我仍不愿意让她经历失去的苦痛,即使之后会痛苦一辈子,我也要确保她幸福快乐;但是,我失败了。」
他比谁都要明白,一旦遇上席娜,他永远无法冷静,那位高贵优雅的首领大人是他唯一的弱点。在梦里曾对人问过的问题,舍弃一切、放弃自己,只为了保心爱之人永远平安,这样做值得吗?
同样的问题落在自己身上,他便能明白了。他是傻,大家都傻。一旦遇上了感情,不论身份、不论种族,大家都成了傻子;却至死不悔。
「不是我不愿意陪她,而是我一醒来,她已经不在了。」他说出口的语气淡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虽然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但一定是难过的。
每当忆起那天,伊诺总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带她到领地来呢?如果不是自己自作主张,是不是很多事都会不一样?是不是他就不会让席娜自己一个人过完她的生命?
「在我昏迷期间,我不知道她承受多大压力、受了多少苦,甚至连她过世的消息也是朋友告知才知道的,可是我忏悔难过又有什么用?我注定对不起她,我是个失败的恋人,更是个失败的父亲。」
是啊,真是可笑,他连自己有孩子这件事都是听雷西说的。岂止失败而已,简直失败透顶。
「在我睡着的时候,我梦到以前的事。我和她坐在咖啡厅里吃甜点,那间的甜点真的很好吃,每次都大排长龙,说来也滑稽,明明是间咖啡厅,有名的却不是咖啡。」他笑着。
「当时我没有注意到,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我和她在里面说的、做的,几乎都和过去相同,简直就像透过梦境在回忆往事一样。那种感觉太幸福了,让我不禁产生错觉──」伊诺忍不住哽咽,「感觉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去。」
然后梦醒,他的身影依旧;而自己怀念许久的对象终究化为云烟消散,再然后……他站在这里。
没有时间感叹了、没有时间难过了。理智上知道不行,情感上却无法克制。
「她教会了我很多事情,明明只是人类,寿命只有短短的百年,身上背负一堆责任,她跟我相比并没有比较好过;但她却过得很快乐。」
「她不会怨恨自己的身世,把花样年华都贡献给帮派杀戮的女孩能够过得多自在?她几乎没有朋友、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还时常需要担心自己可能会在哪次任务中丧生。」
「我曾问过她,妳会不甘心吗?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出生在普通人家,可以跟朋友一起读书、一起逛街然后再谈场恋爱。」他的声音停顿了一瞬,「结果她说她从没想过,因为不曾拥有过而且以后也不会有,那不如就别想了。我觉得现在也很好,父亲对我很好,帮派的大家也很亲切。」
「她无所谓的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或许是没有体会过所以无从比较吧?她也不会特别去想,很多事都看得很淡,正因如此才让人心疼。明明是我该保护她,却总是让她来安慰我。」
『诺先生,笑一个吧。』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嗓音,毫不突兀地在脑海敲响,一直以来她总是淡淡笑着,纤细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护在自己身后。
『背后交给我。』她总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