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三十七/论斯文败类的自我修养(93)

作者:平章风月

他亲自选的食材,精挑细选了好半天,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挑拣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站在他旁边。他本来就高,烧烤小车棚子上的暖光灯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她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浓密,并且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去悄悄拔一根。

那天他们就坐在路边吃,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泛起冷意。气温变化幅度太快,她又是个大懒人,也不爱挑拣,衣服没及时加上,自然就得了感冒。那几天鼻子都给堵住了,整个人也显得特别没有精神,像一只没吃饱的小猫。

他折起袖子,很细心地帮她把签子给取了,看她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喷嚏,好气又好笑,顺手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着她。她想了想还是问:“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会不会感冒?”

他很不在意,结果没过几天他就感冒了。之宜乐了,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脾气还和小朋友一样。于是那天拉他散步的时候就一直在幸灾乐祸,并且赶快划清界限:“是你自己把衣服给我的啊,可不是我传染给你的!你不能怪我!”

他没有怪她,只是问她,“冷不冷?”

她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赶忙遮住嘴巴装傻,偏过头去没敢看他,嘴上说:“谁冷啊?我才不冷。刚才谁路过打了个喷嚏啊?”

她那时背对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发笑,更不知道他后面的盘算。他当时并没有说些什么,还是她终究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子追问他:“欸,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问她:“你冷吗?”

她斟酌了一下这个问题,最终点了点头。

而他终究绷不住,笑了出来,他笑了她却懵了,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沈与续已经微微低下头,唇与唇相贴,温温热热的。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也是温温热热的。

她觉得晕乎乎地,浑身发热,一点也不冷了。

那是他们的初吻,在深秋十月。

之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对着路口发了很久很久的呆,久到对面的红灯跳成绿灯,又跳成红灯,她都没有发觉。

在学校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又重新折回收发室。她大学的时候爱写信,大一刚进来的时候,第一个打好关系的就是收发室的老师和邮局的小哥。

她进去的时候阿姨正在给新来的杂志分类,转过身来倒着实惊讶了一把,“哎呀!你怎么来了?”

她把水果放在柜台上,迎上去帮忙,“刚好今天校庆,我和同学回来看看。给您买了点水果,早就想回来看看您了。”

阿姨说不忙,拉着她坐下,一面嗔怪她:“来就来,还买什么水果,怪客气的。”

“应该的。”之宜望桌子上看了看,只有寥寥几个信封放在上面,余下都是些报纸,便问:“现在信还多吗?”

“没以前那么忙了,现在写信的人少。”

以前收发室一天可以接到好多封信,每次邮局的人来的时候都会带两三个大袋子。她闲着没课的时候,就来收发室帮着分信,各个学院的放在不同的地方,有时她也会悄悄看一看,有父母写给孩子的,也有远方同学寄来的,盖上了所在大学的邮戳,也有飘洋过海远道而来的。下午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信封上,一笔一划都是珍重的美好。

只可惜这几年,写信的人渐渐少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快,遇见离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听阿姨“欸”了一声,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起身绕到柜台后面去,拿出一叠厚厚的信来,交到她的手上。

“你看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差一点就忘了,真是。”阿姨迎着光把信封上的收件人指给他看:“喏,这是给你的。这几年一直陆陆续续能收到寄给你的信,我粗略看了看,寄信人好像都是同一个人。本来一直想找机会给你的,可惜你毕业的时候没存你的联系方式,今天可算好了,物归原主了!”

之宜有些惊讶,“给我的?”

“可不是,你看这收件人名字可不是你?不过都是国外寄回来的,这个是英国…这个是法国,这个好像是挪威?你们很久没联系了吧?你好像对他很重要。”

阿姨又去忙着分报纸和杂志了,她就坐在桌旁,错愕地将那一大包信一一拆开。只是和往常不一样,现在不需要按照学院把它们分类了,因为这一大包的收件人都是她自己。那位寄件人很认真地用英文写着她的名字,而寄件人也是同一个人,飞扬凌厉的笔迹。她艰难地按照字母把它们拼出来,果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沈与续。

一一:

见字如晤。

记得你说你最喜欢圣诞节下雪,所以我去了斯塔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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