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461)
更何况,如果包括糜维娇、邹维青、黄维山、黄维多和钟响、钟亮在内的十个孩子分别上三个学校的话,光接送就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更不要说还要给他们做饭、洗衣了。
糜腊佳认为,虽然孩子们此前受的教育可能不如西安那么正规,可主要学习的都是人文学科,教材主要都是中国古典精华,就是现补也是来得及的。
上了初中,真正的难点是自然科学领域的知识,是全新的学科,只要娃娃们智力正常,肯下功夫,跟上学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老师的口音问题,孩子们的适应速度比咱们大人要快得多。
大家注意到,这才个把月,他们口音之中已经或多或少有些关中腔了。最要紧的是娃娃们的年龄耽搁不起。
经过反复权衡,最后他们和孩子们达成一致,钟响带着维臣、维海、维江和钟声去同一所中学,钟响读高中,四个男娃读初中,其余的五个孩子则在同一所小学内读书。
大人只负责接送上小学的,上中学的五个人每天结伴而行,不用大人接送。
报名的时候,几家都有大人前来。除了分享孩子们的快乐之外,更重要的是想亲自感受一下在这个古老的、曾经是世界上最大、最发达、最具包容性的十三朝都城里当学生的感觉。
无论糜家怎么想,糜维臣无疑是这十个孩子中最受关注的一位。
当然,原因也只有一个,因为他是这个对革命有大功劳的家族的嫡传子孙。
教育长吴学敏亲自为这群上中学的孩子们注册。
在逐一为孩子们填写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张可能伴随他们终生的纸质表格后,吴学敏拿着糜维臣的学籍表,给糜传家施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吴教育长在详细了解了糜家三代人的姓名规律后对糜传家说:“按理说,令公子的大名是由糜老先生亲自定下来的,旁人是不能说三道四的。这里,我只是提一个建议。
现在的文化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从思想上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
「臣」这个字有很强的封建主义色彩,与当代人追求的平等、自由、民主、科学的时代精神背道而驰。
你们看能否用一个和这个字音比较接近的字来替代。一来可以避免孩子名字中的负面含义,又不至于让娃娃们都来关注这件事情本身?这对他来说,是伴随终生的大事。”
糜传家觉得有道理,他请吴先生给提个具体的建议。
吴学敏说:“我建议你们可以在诚实的「诚」和传承的「承」中间选一个,与臣音相近,意思也要正面的多。”
糜传家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是,他觉得吴教育长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
他微笑着对吴教育长说:“请先生稍微等一下,我需要和妹妹商量一下,也要听听儿子自己的意见。”
吴学敏说:“那是当然。而且,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不一定非要改的。”
糜传家转身离开的同时,吴学敏就在想,糜家果然与众不同。
他原以为,这件事情,作为父亲的糜传家自己完全就能决定了,没有想到他还要主动去和家里人,特别是和还只是一个娃娃的儿子亲自沟通,难怪糜家能够百余年长盛不衰。
既长幼有序,又民主开放,这应该就是这个家族世代传承的秘密之一吧。
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孩子们显得多少有些局促。看见爸爸跟刚刚认识的教育长走了,现在又单独叫他和两个姑姑一起说事,糜维臣还是有些紧张的。
看他们走进来,吴教育长避开了。糜传家知道这是教育长方便他们充分沟通的刻意行为。
糜传家在详细说明了意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强迫和命令。
看维臣不说话,糜菀佳说:“这个问题我还真和满铤议论过。早几年在延安,在建立干部档案的时候,有许多同志改姓名。
其中,改掉封建色彩浓厚的字和音是最常见的更改。我认为,有必要。而且,教育长给推荐的这两个字都可取。”
糜腊佳沉默了一会说:“从伦理上,我们是不能改的,这毕竟是他爷爷定下来的。但是,时代不同了,人们认识一个人,特别是组织上认识一个人,首先看到的就是姓名。
我没有意见。如果是从这两个字中间选择一个的话,我建议选诚实的「诚」字。
原因有二。一是继承的「承」和哥哥的「传」字意思几乎相同,只是一个是自上而下的,一个是自下而上的。
二是「诚」字寄托了更多的含义和期待,可以是忠诚,也可以是诚信,摆脱了单纯针对家族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