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钿(19)

作者:沉九襄

她今晚似乎像变了一个人,几乎都把封一字一句都把鞅逼进了死胡同。

三年和离,他是有这打算的,但他更希望是她早些自愿放手,只如今听她之言,却是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他却只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他终究狠了狠心,把她一点点刚升起的希望全都拍得粉碎。

“臣与公主也已相识两年半了。”

上一个两年半没有爱上,下一个两年半也不会有万一。

合懿眸中顿成一片死寂,她想起“将心比心”这个词,原来,就好比她永远不可能接受琰铮一样,封鞅也永远不可能接受她,不管她再有多少个两年半,就算到老到死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年年有今日岁岁是今朝这话本是个吉庆话,可怎么到她这就像是犯人问斩时的那一支令箭了。

她果然没有再说过话,静静地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有些细细的呜咽声也尽都消弭在衣料中,等不到明晨日出,便再也寻不着踪迹。

只汹涌的眼泪透过衣料渗进来,映在封鞅的背心,灼人的厉害。

第10章 高门赋

人有时候断念就是一瞬间的事,合懿的心弦在那天就崩断了,可她或许是藕做的,骨头断了也还有一点筋连着,夜夜辗转反侧,依旧会觉得唇上似有灼人的温度,烧得她寝食难安。

实在没法子了,找李太医要了一贴安神药,每晚临睡前灌一碗下去,夜里才能得片刻安宁。

她先前料想得不错,封鞅的确再没有露过面,这样也好,头昏脑涨都是一时的,过了那时候,现下若再对着他,她也觉得无地自容。

那天晚上露初回来,替她收拾膝盖上的伤,问她的大氅哪里去了,她悚然一惊,却不好说明实情,只道是忘记放哪了,却不知正是露初心思敏捷才会有后来封鞅的援手。

露初也不揭露她,毕竟是刚上跟前的人,比不得之前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松青姑姑,就算想表忠心示亲近也得缓着来。

临近年底,府里事忙,要张罗采买,要制定府中人员调动,还要结算一年到头的账务......一应子的琐碎事等着人干,管家天天东阁西苑两头跑,两个主子一个忙的不见人影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都指望不上,这就苦了他们这些底下人了,月盛天天累得大喘气,十陵则整日在东阁院里扯着嗓子喊话,把嗓子喊成破锣了,到西苑回点事,还被合懿很笑话了一通,笑话完又让月盛从库房翻出来好些润嗓子的好东西给他。

十陵乐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直说:“世上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主母了,咱们主子爷真是好福气,娶了您这样心善貌美还没有架子的公主夫人。”

他那嗓子听着跟公鸭一样,说再好听的奉承话也是白搭,合懿听着一笑也就过去了,只是就着方便向他打听松青的下落。

十陵到底长了个心眼,那天主子都被气成什么样儿了,寻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就算要打要杀也常是轻描淡写地像写诗品茗,没见过哪次把脸都气红了,他觉得松青肯定是犯了大事,既然主子不想让公主知道,他哪敢多嘴。

“小的不敢欺瞒公主,松青姐姐当初是被主子亲自下令带走的,具体去了哪奴才也不敢胡猜,但是您放心,主子和您一样是善性人,不会真把松青姐姐怎么样的。”

封鞅当初说生死不论,可既然后头都交代了去处,十陵哪敢真把人打死,掌刑的手下都有轻重,三十个板子能要了人的命,也能给人挠挠痒,就比如当初十陵自己领的那顿打,第二天就照常该干嘛干嘛,松青那档子,也就是做做样子让她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将养个把月到现在早就是生龙活虎的了,由是此,话才敢说得这么满。

合懿知道他嘴里那话肯定掺了水,但松青人没事也让她欣慰许多,又赏了十陵几吊银钱方才让月盛把他送出去了。

耳房那边有丫头们在剪窗花,合懿闲着没事,让露初拿过来几个自己剪着玩儿,第一个才拿在手上起了个头,有丫头进来通禀,说是:“端王妃来拜早年了。”

她手上一打岔,一剪子戳进了中指指腹里,疼的直冒冷汗,还是回头咬着牙吸着气道:“快点把人请进来。”

这头见了血,露初吓了一跳,赶紧拿来纱布给她包扎,红艳艳的血珠顺着指尖滴在窗花纸上,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兮柔进来的时候合懿已经端正坐好了,手上抱个袖筒把伤都挡起来,可兮柔胳膊上那件雪白的鹤氅还是直直戳进她眼窝子,让她一时难堪至极,如坐针毡。

“上次宫宴小姨落下件物什,本来早就该物归原主的,只是有程子没见着小姨了,前儿和林姐姐她们还说起您呢,都说您忙着,也不敢给您这儿送帖子请,这不,今儿回婆母那串门,正好给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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