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深渊,毁桃源(162)
澹宁沉下眉目,犹豫片刻又对周睽提起前一天晚上的说辞:“沈冥当上魔主后势必要对人间出手,你现在并不受沈冥束缚,不然还是先离开为好。”
“虽然人间也不太平,”他说,“但总好过你在魔渊里面对着这些魔族。”
周睽却轻轻摇头。
“你……去不了人间,”他淡淡道,“先留在魔渊,剩下的事之后再说吧。”
“况且人间有难,无论在不在魔渊,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不如先留在魔渊,还能知道沈冥在谋划什么。”
的确是这个道理,澹宁却还是希望周睽能离开,只是还不待他说什么,周睽就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样东西。
“这是……”澹宁看看周睽手里的洁白玉佩,又看看周睽,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抬。
“又给你做了一块。”周睽抓起澹宁的手,把玉佩塞进他手里,“之前送你的在远祭台碎了,后来你跟我要……”
周睽顿了顿,想起澹宁差点魔化的那个令人后怕的晚上,语气中带上了镇定与安抚的意味:“上面画的还是平安符。不是你那天跟我要的,我知道你不是那么想的。”
澹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纯洁如雪的白玉上有浅淡温柔的流光。
他攥紧玉佩,将它收起来:“谢谢。”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周睽哑然失笑,又掏出一封信给澹宁,“这是我早上写的,还得让你帮个忙,捎给嘉言魔君。”
“他不是在人间吗?”澹宁问。
“得到魔主换人的消息,他昨晚连夜赶回来了。”周睽说,“信中我将天圣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如果运作得当,也许能缓解一下人间的压力。最好的情况则是能在沈冥之外,再独立出一个势力团体。”
澹宁点点头,收起信出了门。
周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突然挥手解开了房子的禁制:“你可以进来了。”
一时却没有人应声。
周睽毫不在意,自顾自回到房中堪称惬意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到一半时才抬眼看了一眼外头。
沈冥正在门边用堪称怨毒的眼神盯着他。
他按理已经是魔主,身上衣饰也已经更换成了更华贵的制式,与周睽对视时却不自觉闪躲了一下目光。
下一刻他才犹疑地重新看向周睽,他的表情像是想出言质问与讥讽,真正说出口的话却收敛得多。
“天圣的死状……”他嘶声说,“剩下的部分不到一半,只有你能下这么狠的手。”
“魔物而已,”周睽冷嗤一声,“你还指望我给她留个全尸吗?”
“她想要的东西太多,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昨晚已经为我定好死期了?”周睽毫无感情道,“更别说她还动过澹宁。”
“你怎么敢的?”沈冥忍不住道,“你就不怕魔族……”
“怕魔族什么?”周睽打断他反问,“我杀一万个天圣,只要给够好处有的是魔物愿意跟着我——难不成我怕你么?”
他揶揄地冲沈冥抬了抬嘴角,其中尽是讽刺之意。
沈冥的脸色自进来时就不太好,此时终于彻底变了。
“能从我手里拿到噬心铃的解法,我早应该猜到你破解了移魂换灵阵的,”他死死咬着牙道,“但我没想到你能、你能……”
“没想到我能从凌风手里拿到你的命牌么?”周睽替他接道。
沈冥的表情难看至极,他从怀里掏出昨天从凌风身上搜出的命牌。原本黑色的小牌已经被除去障眼法,这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榉木,甚至都不是规整的长方形。
只看形状,便能想到施咒的人是多么随意从家具上翘了一块木片下来仿制成命牌的。
“你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冥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只和凌风交手那么短的时间,都能偷梁换柱……”
周睽手中现出一块黑色小牌,当着沈冥的面晃了晃:“你是说这个吗?”
那一刻沈冥的表情无比阴毒,他似乎想从周睽手里把东西直接抢过来,却又投鼠忌器。一旦周睽把命牌毁了,他的下场只会比天圣更惨。
“你大可以绝了心思,”看他样子,周睽勾了勾嘴角,悠然道,“凌风认为你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没有对命牌用过多手段。我却特意施了法——一旦我出了事,命牌和你也会跟着身死魂消,绝无例外。”
沈冥倒吸一口气,周睽一点后路都没有给他留,甚至比凌风还要变本加厉。
“你到底图什么?”沈冥不甘心地问他,“之前明明约好帮我拿到命牌——就算想当魔主也不必如此出尔反尔吧?”
魔族说人族出尔反尔,这场景未免太过讽刺。
周睽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连心情都因为这太过离谱的质问变好了些:“我需要你继续把这个魔主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