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4)
她们背后的天空早已经黑透,只剩下不远处的高楼大方的分享一丝亮光给这狭小黑暗的天台,这点亮光不足以让他们看清脚下的路,幸好还有门口处的小灯泡照着,让他们不至于被天台上的各种垃圾绊倒。
☆、帅哥
秦青带着眼罩,塞着耳塞,平躺在一米五的单人床上,身体和意识一起,陷进柔软的被窝里。网上有这么一个说法,一张被子有一万五千只螨虫,螨虫会引起皮肤瘙痒,严重的还会引起过敏,躺了一会儿,秦青突然感到耳朵后面的发际线处有些痒,犹豫着,要不要抬手搔一下。她忍着,担心自己一动,就睡不着了,但瘙痒的范围好似正在扩大,让人难以忍受,秦青忍不住抓了抓。
这一抓便重新唤醒了身体的感受系统,身体其他部位也开始响应似的瘙痒起来,秦青双手并用,在床上一通挠。好不容易身子不痒了,轮到大脑开始活跃起来。秦青紧闭着双眼,脑子里像是装着一副幕布,至今为止,她生命中所有令她尴尬的时刻,都被一一呈现在上面。
这下她是真的睡不着了。
都怨董程在天台提的那一嘴,秦青在心里诅咒董程,诅咒他和自己一样失眠。事实证明,封建迷信信不得,董程不但没有失眠,还被枕边人抱着,正睡得香甜。
秦青掀开眼罩一角,瞥了眼床头的电子闹钟,距离她开始躺在床上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秦青放弃抗争,反正她也没有早起的压力,干脆取下眼罩和耳塞放到一边,以安详的姿态平躺在床的正中间,睁大眼瞪着天花板。
上床前忘记把窗帘拉上,楼下的路灯穿过窗户照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小人似的影子,似乎一阵风吹过,影子像在挥舞手帕一样来回摆动。影子的主人是窗台上的盆栽,上面只剩下两片萎缩的绿叶坚强地粘着光秃秃的枝桠,枝桠投下的细长的阴影,看上去特别像僵尸的长指甲。
秦青小的时候,曾一度流行香港的僵尸片。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看,为了第二天能够融入班级里的讨论,只能硬着头皮,怀里抱着玩偶,一个人坐在客厅通过手指缝把电影看完。每次看完电影,秦青会快速地关上灯跑回房间,将自己整个人罩在被子里,不管夏天再怎么热,都不会在天亮之前把被子拿下来。
小孩子单纯,坚信阳光能够消灭僵尸。
上个月,她才刚过完自己27岁生日。现在的她,是不可能开着灯,罩在被子里睡觉的。
窗口的盆摘是柳老太太在秦青搬来那天送的,寓意平安顺遂。秦青是个连点外卖都是看哪家顺眼点哪家,除非不幸碰上难以下咽的,才会趿拉着拖鞋走到几十米远的面店吃碗面。
秦青自己得过且过随意潇洒,却可怜了那盆绿植,只有碰上秦青拿着水杯恰好经过,且一口气喝不完的情况下才有被浇灌的机会,只消半个月的时间,这颗绿植从原本的“郁郁葱葱”变成了“枯枝败叶”。
床头柜上,三寸半长的线香插在山型的香托上,香头的一点光亮慢慢的下移,从这点光里,生出了细长弯曲的烟。这是老太太送给秦青的生日礼物。
秦青鼻子突然感到一阵酸,喉咙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股气一直想要往上顶,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停吞咽着口水,想要把这股不知名的情绪咽下去。秦青深深地换一口气,改成侧身躺着,嘴里碎碎念叨着:“算了算了,为了不猝死,还是再努力一下吧。”
第二天早上,秦青是被自己的咳嗽给呛醒的,她吸了吸鼻子,发现右边的鼻孔堵住,呼吸有点困难。
人是睡醒了,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秦青坐在床边,十几秒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缓慢抬起右手,揉了揉肿胀的眼睛来缓解眼部的不适,又发着呆坐了几分钟,才起身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水时,从眼角处窥见的窗外是暗的。秦青睡懵了,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傍晚,她只觉得自己还是很疲惫,一杯清水下肚,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喝完水的秦青想转身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刚迈出一步,门外响起敲门声,像一根落水的针,溅起的水花不大,但足以搅动原本平静的水面。秦青清醒了几分,她本想假装自己不在家,就这么举着一只脚,单脚定在原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心里不住默念着:没人,没人,快走!
门外的人拥有坚持不懈的品质。
又敲了几下门后,有人说话了:“你好,请问秦小姐在家吗?我是柳汝南柳老太太的外孙,之前有和你通过电话。”
对方先自报家门,还是个重要人物,秦青不能再继续装,她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