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欺世盗名(188)
“哦。”楚昱似笑非笑道:“原来我留在妖主大人眼里的印象便是这般,没有过硬的武力便管不住了。”
重苍道:“不是吗?抛开修为不谈,若是当初你我两情相悦,难道你便愿意承欢在我身下了?”
“你听到了?”楚昱呼吸一窒。
“是,我听到了。”重苍黑漆漆的眸子直视着他:“我还听到你宁愿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管个小辈叫做哥哥,也不愿意在受尽苦楚后委屈折腰在我面前。”
“………”
“对,我是这样,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哑然了片刻,楚昱冷笑道:“重苍,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这样咄咄逼人又专横独行,才会叫我敬而远之的?”
重苍皱眉:“我何时咄咄逼人了?”
“呵呵……我刚被囚禁在冥央宫那会儿就不说了。”楚昱立时表情一收,学着他那副冷淡的眉眼,绘声绘色道:“‘你脱羽就是心病作祟’‘我要轻薄你,有一万种方法’‘你明明知道我心悦你,你就是恃宠而骄’‘楚昱,你就是在勾引我’‘给你三个月,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有什么不对吗?这明明是你优柔寡断,既不肯面对本心又恐惧做出承诺,怎么最后反倒怪我逼你?”重苍很严肃道:“再说我的语气根本不是你那般阴阳怪气,你完全是在歪曲事实。”
楚昱没好气道:“我本心是什么我自己清楚得很,用不着你帮我来确认好吗?”
“那可未必。”重苍笃定道:“你不肯答应我,却甘愿和雾隐孔雀之流藕断丝连嬉笑怒骂,由此可见你并不清醒。”
“什么意思?”楚昱莫名其妙:“所以我不喜欢你,就是我眼瞎了是吗?”
小树苗不吱声了,显然是察觉到了楚昱话中的怒气,但沉默背后的意思依然不言而喻。
楚昱也大度地没有继续计较,但实际上却把这些全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了下来,只勤等着哪一日重老妖装不下去了,再和他秋后算账。
于是闲话搁到一边,两人很快启程穿梭在横山侧岭中,山里的季节比外界还要明显些,明明刚入秋却已是林寒涧肃,青苔黄叶。
楚昱为了掩人耳目,没有贸然动用妖力,以至衣袖都被草木上凝结的露水打湿了一块又一块,半垂的狐耳上也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重苍被他抱在怀里,脑袋冲着他肩上一点,因此把那根根绒毛上支棱着的细小水珠看得分明,不自觉就有些口干舌燥。察觉到这种变化,他暗自懊恼——失去了超然的道境加持,他顷刻就如寻常的飞禽走兽一般,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了。
这样的自己叫他不禁在心中唾弃,本来是下定决心不再招惹楚昱的,可却又终是忍不住反复无常,有些话未经思虑就脱口而出了,脑中当时恍惚是浑然一片,完全不复过去的清楚明晰。
如此作为,简直不像自己。
但倒是叫他越来越明白——风水轮流转,自己今时不比往日了。
然而要怎么办呢?哪怕他对道境的感悟仍在,可要东山再起仍也要花费近千年的功夫,到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楚昱还会为他守身如玉到那一天吗?
他是如此耀眼,就好像高空上的骄阳,渴慕他的人多如繁星,他也从不吝惜对这等人的垂怜……想到这,重苍甚至开始憎恨楚昱的多愁善感。
从未这般患得患失过,重苍觉得自己病了,他悄无声息地趴在楚昱的肩膀上,想要闭目塞听,以便清空杂念,可透过一层衣料感受到的肌肤温度却偏偏让他难以安宁。
“应该就是这。”
踩过泥泞的落叶,楚昱在一处杂乱浓密的灌木前停了下来。
重苍闻声抬起头,可凭借他如今的修为,却是看不出这里和方才经过的那些景色有何不同,只是隐约间似乎有一丝异样的感触。
不想楚昱竟也顾虑到他,直接把一缕妖力注入他眸中。霎时,满目萧然都化作流光溢彩的半圆琉璃罩,在山间的淡淡余晖下波光明灭,像一颗镶嵌在地表的巨大珍珠,隐隐能看见其中桂殿兰宫,瑶林琼树。
“有人出来了。”重苍突然道。
“我们先藏起来。”楚昱说着就默念起隐蔽形体的法决,与重苍一同消失在杂草从中。
不多时,琉璃结界闪烁了一下,从中走出来两个面覆青麟的妖怪,他们站在结界门口,并未离去,反倒是像在等待着什么,四处张望,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其中一个先开口抱怨起来:
“怎么今天这么慢?”
“没办法,外面风声正紧,兄弟们行事也得小心点。”
“唉!”先开口的高个妖怪道:“你说同样都是终焉态,为什么人家就在穹屠山顶呼风唤雨,咱们主子就偏得躲躲藏藏的,连带咱们也得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要我说做妖主的手下多威风痛快!你是没看到我那侄孙,他从前在我面前磕头作揖别提多孝顺了,可现在呢?他投靠了闭风涧的那蛟龙妖王,还不是受妖主直接管辖呢,如今竟也是耀武扬威,过的要比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