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的流年(76)
明辰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到一动不动的安然,淡淡说道:“你洗完了?”
“哦,对啊。你去吧。”安然恍惚间露着浅浅的笑。
“那我去洗。你先躺下睡,很晚了。”明辰说。
“好。”
安然把被子铺开,躺进去。她侧头看着桌子上的水晶球和两人在海边的那张合影,心中既幸福又失落。不知不觉,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泛滥。她不敢发出声,只能尽力抑制。鼻子酸的滋味大概就是这种处境吧。
明辰开启卫生间的门,准备出来。安然听到动静连忙把身体侧到明辰看不见的方向,用衣袖擦干眼泪。
明辰躺进去,关掉床头灯。彼此都很静默。月光洒进窗户,素色的窗帘被光包围。仿若游离的梦境。
明辰侧身抱住安然的后背,淡淡说道:“晚安。”
“晚安。”安然也淡淡回应。
这座偌大的城市,夜色渐渐深沉,四周也开始沉寂。没有人知道,在这狭小的出租屋内,年轻的他们相拥而眠。
日子还是像陀螺一样,被不知名的东西拍打着,转个不停。
一个阳光甚好的早晨,安然拖着孤单的行李箱踏上了去支教的路。这是她迄今为止,可以很快实现的一个小小愿望。只需要一腔热血,一颗服从的心,一个健全的身体。
她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但是受父辈的影响,自然对偏远村庄有种似是故土的情结。
经过三次中转,21个小时的跌波劳累,安然从火车站下车又坐上到达目的地的客车。这个过程是和城市告别的过程,是和繁华告别的过程。最主要的是,安然与明辰渐行渐远,斩断情缘的过程。
一路上,树木繁茂,村庄和谐,大河平静,田野整齐,是一幅旷远的国画。世界之大,足以包容个体的喜怒哀乐。
翌日上午,安然终于安全到达支教的村庄,林溪村。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村边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灵动的小鱼曼妙游荡。鹅卵石铺就的岸边,时常有男孩女孩追打跑闹。整个村庄有80户左右,像安然年龄大小的年轻人大都外出务工。
在路口接安然的是林溪村的村长和小学校长。村长四十岁左右,看上去精干会来事的样子,校长则是五十岁左右,看上去儒雅沉稳。两位男士皆是穿着整齐的西服,虽然质地不算上档次,颜色却素雅,棱角整洁衣身干净。
安然跟着村长和小学张校长一路走过,见到最多的就是坐在门口石阶上晒太阳的老人。他们的肤色大都是麦子一样的古铜色,脸上的皱纹沟壑分明,头发也是白色多于黑色,眼眸却还是透着神。或是微笑,或是木讷,或是新奇,或是沉稳。男人大都穿着黑蓝色的外套,女人则是暗红或紫色外套。虽然已是仲夏,他们却还像在过春天。
现在这个时间点,孩子们该上学的还是上学了,所以安然并未遇见小孩。唯一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破旧竖条灰色衬衫,脏脏的黑色运动裤,一双变形拖鞋的男孩。男孩大概十岁的样子,他呆呆地注视着安然,眼神中有种让人怜悯的苦寒之意。
村长看见安然朝脏兮兮的男孩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孩子从小因为父母打架离婚,大脑受了刺激,现在呆呆傻傻的。”
“没人照顾他吗?”安然问。
“妈妈离家出走了,爸爸后来去世了,就没人管他了。跟着爷爷奶奶住,老人年纪大了,哪能管那么周全。”张校长接着答道。
“哦。”安然最见不得这种命苦的人,心头不觉一阵酸痛。
“安老师,我们这个村子虽然小,可是环境很好。这儿离镇上比较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开车方便给你买回来。”村长开始转移话题。
“好,知道了。谢谢。”安然微笑说道。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学校。学校大门朝南,进门就能看到中央矗立的五星红旗,北面和东西两面都是教室。教室之间有窄小的房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学校没有标准的操场,就是这个方形的院子,满足孩子们的下课活动时间。房子看上去已有年头,青石铺的地面也有些破损。安然能听到孩子们读书的声音。
“安老师,学校的老师都是本地人,他们每天都回家。你一个人住在学校也不方便。所以,你就住在校长家里。他的孩子都在外面,家里房子多,住下你完全没问题。”村长说道。
“行,那我的行李?”安然倏然有种寄人篱下的仓促感。
“咱们先放在办公室,去和孩子们打招呼认识认识,随后校长送你回去,你安心歇息。明天咱就正常上课。”村长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