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的流年(22)
她看见恍惚的自己,坐在长途汽车上,从她所在的省城去往那个自己长大的村庄。走了很长的路,有宽阔的柏油水泥公路,也有狭窄而泥泞的山路。天空被灰暗的颜色笼罩,她的呼吸紧促而憋闷。汽车终于在家乡那条独一无二的大路上停靠,人们纷纷下了车,而她却目视着不远处的家踟蹰不前。她似乎期盼着父母能够愉快地过来迎接她,然而终究还是未能等到。她似乎隐约推测父母正在上班为生计奔波,或者在村外的田地劳作。她无法抬脚向前走,内心痛楚而无助,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无奈地滑落。
她想离开那个落寞凄凉的梦境,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轿车终于在一个收费站停下。有大货车的喇叭刺耳地鸣叫,还有车辆不约而同停下来交过路费时的低语声。白露被后面的面包车的打嘀声惊醒,她如释重负,终于回到了现实。
只是回想起来,她哪里还有家?她的家早在18岁那年支离破碎了,父亲因为醉酒误杀村里一个年轻男子,还在监狱服刑。母亲带着弟弟嫁给别的男人,过得穷困潦倒。她和母亲的关系浅薄,很久没有见面了。
车窗外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呼啸而过的车辆和零散的一些灯光。远方的不知名的暗夜里的声音另她感到绝望,只有车子行进的声音让她清楚自己只是在路上。
车子穿过隧道,一束一束的光照进来,扑所迷离的形态,像人们心中最恍惚无奈的那抹荒凉。此时,白露的样子是苍白无力的平静。
等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他们终于在朝霞满天的清晨回到了熟悉而繁华的荣城。
这座城市依然拥挤,熟悉而陌生。
安然背着自己的双肩包穿梭在喧嚣的街头,她买了一杯燕麦粥准备去咖啡厅上班。一样的地铁,一样拥挤的人群,一样仓促的美丽。
“安,想你。”明辰发来一条信息。
“想我就来见我吧。”安然又发送一个调皮的表情。
“你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有一朵红色的云,那就是我的心。 ”明辰在后面加上一个飞吻。
“很美丽。”安然在后面又加一个可爱的微笑表情。
“我也觉得是!”明辰坐在公园的木制座椅上。他刚刚晨练完,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额头还有稀疏的汗。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刚运动完。准备回家。”
“那你回吧。我要上班了。”
“下周一陪我一天好吗?”
“好。”安然欣喜得用上面的牙齿咬住下嘴唇,像只小鼹鼠。
周一的时候,安然向老师请了假。天空是空旷高远的湛蓝色,云很白,能看到它们在游走。让人神清气爽。
安然穿着一条淡蓝色长裙,外披一件米白色的长袖针织衫,平底的白色板鞋,简单干净。
明辰穿着一件黑色廓版短T,搭配舒适休闲裤和白色板鞋,看起来年轻活力。
在酒店门口的合欢树下,他等到她,久违的亲切和喜悦。
他带她走到一辆白色小轿车旁,打开车门请她上车。很有仪式感的样子。
安然没有问车子的由来。她坐进副驾驶,他开着车。她看到他俊美的侧颜,他嘴里哼着歌。彼此自在放松。
车里放的是王菲的歌,《乘客》。
明辰问安然:“喜欢这首歌吗?”
“挺好听!不过以前没听过。是王菲的歌?”
“对啊!王菲的声音一听就能辨别。”
“你听过的歌一定很多,喜欢唱歌的人内心一定是浪漫的。”她不去看他,脸上是泛红的羞涩。
“你……是夸我吗?”他看看她,眉眼欣慰,语气挑逗。
“谁是就是夸谁呀!”安然摆出一副痴傻的样子,可爱而有趣。
“变聪明了啊!”
“人家本来就很聪明。”
“小样!”
安然暗自笑笑,心中若有所思。她想起了李蔓,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她们尽然形同陌路。她过得如何?是否还会想起自己?
“你有没有想见却不敢见的人?”安然问明辰。
“有吧。”
“是那个叫白露的女生吗?”
“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有时间,可以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可以不谈她吗?”
两个人的对话就此凝固,谁也不去看谁,各自目视前方。仿佛彼此内心最深的那些人和事,谁也不愿提起,不愿让悲伤重启。
车子快速地穿行在康庄大道,两边是静默的绯绿。
第十四章
两个多小时后,安然和明辰来到离荣城最近的海边。
他们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的行走,海浪的声音和人群嬉闹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一副人间值得的和谐与畅然。在大海面前,人类渺小而鲜活。海浪此起彼伏,经久不衰地拍打着海岸,仿佛那是它与生俱来的职责,顺理成章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