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棺起嫁(46)
蒋朔以一副了然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到我身边,只是碍于过往的恩怨,心里有个结。
其实我也一样,始终耿耿于怀,放不下你。想到你被封冥迟强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顾时未捡起面具站起来,无比震惊道,“你忘了自己是如何跟封冥迟签订契约,忘了是自己亲手把我推下船的吗?”
“不是我!”蒋朔上前抓住青年的手臂,“是汪湛秋推你的!”
顾时未感到可笑又悲凉:“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我从没想过害你。”蒋朔的两颊紧了紧,似在咀嚼无人知晓的心事,“我仔细看过那份契约,以为只要看好你别让你出事,就不会发生契约当中的情况。
可我没想到婚礼那晚你会发现我和湛秋……
情况发生得太快,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你已经被他推下去了。”
顾时未心底生出一丝厌恶感。
他尽量克制着说:“对我来说,无论推我下去的人是他还是你,都已经无所谓了。
封冥迟到底去了哪里,我刚才看到的残像是谁的,为什么那些尸体都是我的脸……你到底干了什么?”
蒋朔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阴险而狠厉。
汪湛秋将从奈何斋买回去的古董,藏在无人得知的地方。
起初蒋朔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是很快他察觉汪湛秋的脸,一天天变得愈发像顾时未。
甚至连言行举止,都在朝顾时未接近。
这正是汪湛秋的执念,他怀疑蒋朔蛰伏在顾家的六年之中,假戏真做爱上了顾时未。
在顾时未死后,蒋朔看似无动于衷,其实心中充满怀念和懊悔。
这份执念让汪湛秋变成了顾时未的替身,可蒋朔并没有因此感到愉悦。
所以在汪湛秋最后的执念幻境中,才会有一个接一个死去的人偶。
不够,还不够像。
下一个,下一个一定……
破镜难重圆。
虽然汪湛秋和自己之间有宿怨,可顾时未还是为他感到悲哀。
“你不是说,他是你此生挚爱吗?”顾时未再次感到蒋朔十分陌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蒋朔冷笑道:“挚爱?你知道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和霍博延有生意上的合作往来,才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为霍博延做了许多肮脏卑劣见不得光的事,还在霍博延床上摇尾乞怜。
他是霍博延的狗,所以我成全了他,把他送回主人身边,让他继续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顾时未想到汪湛秋在奈何斋诉说的恐惧不安,看着眼前蒋朔扭曲的表情,一时哑口无言。
汪湛秋渴望逃离黑暗的过去,逃离霍博延的掌控,以为只要和蒋朔一起,就可以重新开始。
极端的渴望让他将顾时未推下游轮,让他生出那样的执念,最后却还是被蒋朔抛弃。
可恨,可悲。
“可是封冥迟呢?”顾时未举起面具,“这是什么东西?”
蒋朔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此时顾时未才注意到。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头上生角的青色鬼面。
面具五官诡异,细眉长目,眼似窥视,眉宇间怒怨嗔痴,竟复杂多端。
这个面具十分丑陋,表情又极尽怪诞,让人无法长时间凝视。
顾时未愕然不已:“这是什么?”
“不就是你卖给汪湛秋的古董吗。”蒋朔幽幽道,“据说这是殃神面具,能剥夺一个人的……脸。”
顾时未看向手里“脸”,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卖给汪湛秋的,分明是一面白铜镜,上面有一道裂痕,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可怕的面具……
顾时未突然浑身一震,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我。”
他想到的那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是一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慵懒。
顾时未瞠目结舌:“你……吕荼?你为什么……”
“我在家呆腻了,想出来转转。”吕荼幽魅地笑道,“可是不除掉封冥迟,我走不出奈何斋呀。”
第六十章 殃神
顾时未手脚冰凉,眼中充满惊恐和不解。
吕荼眯眼笑了笑:“别这么看着我,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时未颤巍巍地说,“我以为……我以为你和封冥迟是朋友。”
“朋友?你不要这么可爱,我快要受不了了。”吕荼差点笑喷,“奈何斋对我来说如同监牢,封冥迟就是这座监牢看守我的狱卒。
我可没听说过,狱卒和犯人相亲相爱的故事。”
顾时未喉结颤抖着滚动,已经说不出话了。
吕荼觉得小孩这副模样太可怜了,让人想摸摸他的头,给他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