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棺起嫁(11)
而他自己,也好像经历了一次灵魂出窍,差点也被卷进怪伞当中。
然后他就进了那个由灵契所化的茧里……
封冥迟是在救他?
“可我根本不想活着。”顾时未坐在地上,把脸埋在手臂里,“我在游轮上那天就已经死了,我宁愿从没有活过来,什么都不知道。”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硬生生从他做梦的茧里拖出来,被现实鞭笞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他正压抑着低声啜泣,发旋被人戳了戳。
“想死还不容易吗。”吕荼笑容诡异地冲他勾勾手指,“跟我来。”
第十四章 魂器
顾时未跟在吕荼身后离开房间。
外面阳光正好,绿叶葱翠。吕荼迎着太阳眯起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肢体舒展,看上去轻盈柔软,那种慵懒享受的姿态,叫人感觉十分舒服惬意。
“多美好的一天,”吕荼装模作样地感慨,“为什么会有人好端端就不想活了呢?”
好端端?
婚礼当天命丧海底,害死自己的人是挚爱之人。
那个人继承了亡夫的全部财产,大仇得报,爱情圆满。
自己成了无名无姓、无家可归的、想死都死不了的行尸走肉。
哪来的好端端?
见顾时未失神地抓着疤痕斑驳的手腕用力抠着,吕荼的笑容揉进几分怜悯。
“走吧。”吕荼很自然地拉起顾时未的手,带他穿过回廊来到茶室,又一路来到那条诡异神秘的走廊。
每经过一扇门,吕荼便大大咧咧地伸手推开。
随着一扇又一扇门敞开,一束又一束柔和的光照亮了房间里的古董。
这些物件不过是无声死物,却仿佛在诉说岁月流转,浮世风情。
其精妙承载着匠人的造诣,纹样记述着历史的缩影,瑕疵裂痕透着嗔痴怨憎。
顾时未在充斥着走廊的幽渺冷香中,视线开始变得朦胧。
姿容妖冶的女子在屏风后露出倩影,色彩艳丽的鱼尾在眼前一摆而过。
玉磬悦耳的敲击声回荡在走廊上空,叫不上名字的异兽从身边跃过。
一朵朵瑰丽糜艳的花旋转着在墙上绽放……
“这是《末法六道绘》”、“这是南宋时期由高丽传入的龙首铜钟”,“这是瑞花双凤八棱唐镜”……
“这个,好像是什么妖刀来着~”吕荼像个不称职的导游,记不住的就含糊其辞萌混过关。
顾时未捂着眼花缭乱的眼睛晕乎乎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吕荼停下脚步,笑容讳莫如深:“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顾时未放下手,刚才那些错乱的幻觉消失了。他不解地说:“是古董啊。”
“错了,”吕荼眯起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是魂器。”
“魂器?”顾时未从茫然到骇然,打了个激灵,“这些古董里有鬼?还是妖?”
“鬼,妖,怪,灵……都不太准确。”
吕荼轻佻地抚摸绘有冶艳女子的屏风,却又不无爱怜,“确切地说,是执念,连死都无法消除的执念。”
他的话对顾时未来说太过艰深,一时无法理解。
吕荼笑嘻嘻凑近道:“别管什么执不执念,来挑一个吧。”
想起之前那只古法琉璃香炉,顾时未脸色发青:“我……我不需要。”
吕荼轻飘飘晃到顾时未另一边,趴在他肩上说:“封冥迟最重视的是灵契,只要和他建立契约,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会遵守与订契者之间的约定。
除了灵契,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这些魂器。”
顾时未:“因为它们的价值吗?”
“相对于反复无常的人类,老怪物更喜欢这些死物。”
吕荼指了指对面房间里的瓷器,蛊惑道,“你把这些东西砸烂毁掉,封冥迟肯定要了你的命,哪怕你们有婚契,他也不会让你再活第三次。”
顾时未:“……”
第十五章 寻死
吕荼声音绵软,有种引诱的意味。顾时未背上被轻轻一推,不由自主走到瓷器跟前。
它一副胎薄易碎的脆弱感,只要用手指一戳,就会从桌上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动手吧。”吕荼的声音飘到顾时未耳畔,撩拨着他动摇的心神。
顾时未下意识摸了摸左腕上丑陋的伤疤,感到一阵钻心的痛苦。
患上抑郁症后,他一度意志消沉,悲观厌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睡,没日没夜地画画。
那段时间他失眠、恐慌,无缘无故感到身体疼痛,不能跟任何人说话,甚至害怕来自父亲的关心。
他的画在情绪的渲染下布满阴霾,画风诡异,叫人不敢长时间注视。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割破手腕,用自己的血画了一幅自画像,企图就这样告别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