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161)
他是能闹到什么程度就闹到什么程度,一辈子除了不干正事,别的什么事都想干一干,他干任何事的出发点和归宿都只有一个:利己。
我现在每看到有把儿女告上法庭要赡养费的老人,脑子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俺大舅。
大舅的人生是一个悲剧,同样出身不错,同样幼时受过好的教育,享受过好的生活,他和他父亲却如此天壤之别,不能不说,这责任在俺姥姥了。
姥姥平民家的孩子,当年姥爷看中她是因为她漂亮,她是真的天生丽质,高鼻梁大眼睛小嘴吧,我清清楚楚记得,她80岁的时候仍然漂亮,身材娇小纤细,一辈子没走样。
这位老人对教育孩子完全没有章法,就一个字:惯,两个字:溺爱,大舅小时候,姥姥家里又一直有钱,姥爷买的地也是雇人耕种,他就是一个小地主家的大少爷,姥姥只教了他当公子哥,没教给他什么是担当。
第160章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败家
江离接着分析她大舅的问题:“后来,姥爷听到风声,要打土豪分田地,就再次迅速把自己家的土地变卖,拿着卖地的钱当起了贫雇农,所以他在历次运动中没受冲击。但是姥爷卖地卖的那些钱,也很快就被他的成年儿子败光了。”
说到这,母亲插话道:“可不是咋的,我小的时候,你大舅经常领着我去集上买好吃的,钱都是从你姥爷那儿偷的,他俩嘱咐我别对大人说,我就也不说!”
“还有呢?”江离问,“就这样的话也败不到哪儿去,顶多算个小花絮吧?”
母亲想了想,叹了口气:“现在说也不怕丢人了,他在外面养小的。”
“是吗,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小时候我就听我姐说他勾搭过有夫之妇,还让人家给他生了孩子,这个孩子长得和我几个表哥非常像,全村人都知道是他的私生子,就他们自己家的人装不知道。我那个表哥没生在大舅这个家庭也好,要不这次一块被告上法庭!”
江离十多岁时,有次中午和江蕙一块去村东的小河洗衣服,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在河滩的草丛里捉蚂蚱,那大男孩和江蕙在一个班上学,江蕙和他打声招呼,走过去后,悄悄对江离说:“你有没有看出这个人像谁?”
江离懵懵懂懂地不明就理,问姐姐:“像谁?”
“像咱大舅家大表哥!”
“那又怎么了?”江离是真的不懂事。
“嘘!”江蕙把一个指头竖在嘴边,表情很神秘,“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出去说,我有次听妈说,他是咱大舅的孩子,他爸是国家职工,平常在县城上班不回家,咱大舅就和他妈好上了!”
那是江离第一次被当作小大人告知这样的男女之事,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完了也就丢在脑后了,今天听母亲说起大舅的不着调,才又想起来。
“哎,他除了那个孩子,在外面还养了好几个……”母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她的亲哥哥。
江离笑:“那个年月,能在外面养好几个私孩子,他一无权二无势的,也是本事人啊!”
“就拿你姥爷挣下的钱呗,你姥爷死了以后,没有人能管了他!”
明白了,这位大爷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啊,那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既界线分明又互相沟通,谁不知道谁家的事,他都能这样走街串巷养下一堆私生子,那家的男人还装傻充愣心甘情愿地给这孩子当爹,没见闹出什么事来,这得使了多少钱?
这货不就是村里的一个西门庆吗?不不,他哪里比得上西门庆,西门庆还知道谋划着赚钱呢,他却只知道造!
如果他当年不是跟着父母回到乡下,如果他一直留在城里,如果瀛州城一直是上世纪三十年代那样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位爷在他老母的溺爱娇纵之下,还不知道能作成个啥样呢,抽上大烟、死在窑子里的可能都有!
如此说来,他能活到上法院告儿子不养老的年纪,还要感谢社会,没有给他变得更坏和更加堕落的条件和机会!
母亲也真能守得住口,这事儿居然从来没在家里说,家丑不但不外扬,连内扬都不扬,是啊,娘家有这么一个人,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想堵住别人的嘴还来不及,自己还敢主动扬摆?和父亲吵架都怕被揭!
“所以……”江离说,“养了这样的儿子,俺姥爷的家被败光是必然的!”
江离一边说,一边看大舅打官司的视频,被告大表哥二表哥拿出一堆收条,说自己按时交养老费,按时供粮。
原告大舅说,那点儿不够,我天天还要喝一盅酒,还要炒几个菜,还要找个人陪着来喝,你们每人一月五百养老费怎么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