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123)
“妈,他开饭店的,川上居。”姜如棠适时开口,打断道,“不要问了,先吃饭。”
她拿菜包上烤肉递给老妈,赵荣笑着接过去,没有再问。
可能是带着长辈四个人的饭局有些微妙,直到吃完都很少有交流。
偶尔说两句,也是围绕在他们两个小辈身上。
回去的时候陈诀开着车送他们到家楼下,赵荣还说,“小陈,不上去坐坐?”
姜如棠想着刚刚饭桌上的死亡问答三连,急忙说,“别了妈,改天再叫他来。”
赵荣没坚持,跟他说有空常来。
回到家,姜如棠脱掉外套走去接杯水,准备迎接赵女士的疑问轰炸。
饮水机滴了一声,赵女士问,“你们俩怎么又搞在一起了。”
她看着杯子里的水差不多满了,伸手摁了按钮,“以前年纪小,几句不合就分开了,其实也没太大矛盾。”
“哦,现在不当运动员,退役了是吧。”赵女士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开口,“我觉得开饭店挺好的,总比当运动员强,那和明星一样,也就是碗青春饭,别光听谁谁得了金牌,你看哪个运动员退役了不是一身伤病,干那行很损耗身体的,妈就是一个小城市的妇女,没多大格局,觉得踏踏实实做点小生意,或者考个事业编公务员,赚钱不管多不多稳定就行,国家不倒,饭碗不掉。”
她握了握杯子,“妈,也不能这么说。”
陈诀虽然没说过,但她知道他还是想重回赛场,那是属于他的地方。
赵荣看她支支吾吾这样子,猜到了一半,“他还是想,继续干那行吗?”
她轻声道,“嗯。”
意见不一致,赵荣也没接着这个话题继续,顿了一瞬又问,“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他爸妈早就离婚了,他爸前几年去世,他一个人住。”姜如棠说出这几句话,都找不出一个词能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
赵荣想了想,还是开口,“那你能不能跟他说说,现在就算复出也没多少年了,年纪再大一点,迟早也是要退役的。”
姜如棠放下杯子,微蹙起眉看她,“妈。”
她不想让陈诀再为她放弃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是他不该有的。
赵荣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嘴里,半晌才说,“成,妈不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赵女士起身,姜如棠微松了一口气,老妈走了几步又转回身道,“他一个人住是吧,那过年叫他来家里吃饭,也热闹热闹。”
……
同居的事情她还没跟老妈提,现在老妈和王叔叔回来了,她没刻意隐瞒,但从那天起又不自觉回到家住。
陈诀还是和之前一样,偶尔接她上下班,天气预报说最近有雪,但迟迟没下。
下午陈诀送她上班后在车里坐了会儿,觉得无聊开着车在路上乱转。
走到哪算哪,他也没个目的。
最终车子开离市区,去了个偏远荒芜的地方。
聊城监狱。
陈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到这儿来了,之前路过过一次,记忆不算清晰,这会儿像是因为某种深沉执念的牵引来到这儿的。
李淮当年判了无期,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眼下已经十年过去,要是像他爸那样命短,可能就已经死了。
监狱探视的流程很麻烦,非亲非故,这地方也不是他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若是真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
估计只会叫一声他的名字,李淮。
然后相顾无言干瞪着眼。
陈诀下车倚着车身点了根烟,看着聊城监狱的大门,一门之隔,李淮可能在里面,也可能不在。
当年他记得是关在这里面的,后来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
他缓缓呼出口气,大团的白烟朦胧了视线,前面“聊城监狱”几个字都变成虚影。
一支烟燃尽,他打算走的时候旁边有辆车经过,他没专门去看,反倒是那辆车走出去几米又退回来。
是辆白色的面包车,上面的人下来往这边走,站在他身后不确定道,“陈……陈诀?”
陈诀回头对上那人视线,他以为这么长时间自己已经记不清李淮长什么样了,但是看见这张脸的时候,他好像又全都记得。
这人年龄也就二十来岁跟他差不多大,长相与李淮有几分相似,戴着眼镜。
包括李淮那份斯文儒雅,在这人身上统统都能看到。
没等他问,眼前人笑了笑说,“李淮,是我爸。”
这笑里藏着几分无奈和心酸。
“我看过原来孤儿院的照片,我爸当时指给我看,其中一个是你,一个好像叫小彩虹。”男人扶了下眼镜,“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也对不起我。”